孟大哥不屑一顾:“拉倒吧,咱老乡可真是烟袋不济——嘴好!”我碰了一鼻子灰。孟大哥推开我,夹着皮包神气十足地走向大厦。毕竟是大客户,凶神恶煞般的门卫对他点头哈腰……
我又去坚持摆我的地摊。一位披肩发、穿紫色碎花套裙的姑娘从我的小摊前走过。我马上送去注目礼——有希望、有反应,注目礼吸引了姑娘。她停住脚步,正在看着我摊上摆的产品样本。我心“嘭嘭”地跳着,姑娘说出了我的名字:“您——您是邰勇夫吧?”
我愣住了:“你?你怎么会知道?”
姑娘灿然地笑了:“您忘了,在火车上,听过您讲故事的!”
我突然记起来了,站在我面前的正是上次与刘南北出差在火车上听我讲故事的那位女大学生。
“噢,太巧了!那位戴眼镜的同学呢?”
“我们都毕业了,她去了东北,我分配在河南了。”
“在哪工作?”
姑娘指了指自己胸前戴的小牌牌。我看清了,小牌牌上写着:“河南省农机订货会工作人员。”我高兴极了:“太好了,太好了!就请你帮忙了,我要参加订货会。”
姑娘沉吟了片刻,挺调皮地说:“行,不过呢,是要有条件的!”
我想:好啊,刚毕业就充满了铜臭!我顺手从衣袋里掏出100元钱,十分认真地说:“真的对不起!原来没有打算参加订货会的,钱带得不多。先收下,以后再好好感谢您!”
姑娘的脸红了,红得楚楚动人。一双睫毛很密很长的大眼睛闪动着,似乎就要涌出眼泪了:“瞧你,从门缝里看人,把人都看扁了。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让你继续给我讲故事,我喜欢听你的故事。”
我很尴尬,慌忙地收起钱,说:“真对不起!请原谅,我说着好玩的。上次我和我的伙伴刘南北还不知道您的芳名呢。”
姑娘温和地说:“您别这样客气,我叫梁文,请邰先生跟我来吧。”
梁文帮我拿到了代表证,住进了大厦十三层的一间客房。我住的这栋楼都是订货会的需方代表,我如鱼得水,抱上一摞产品图片,挨个房间去叩门。有一位竞争对手,从无锡来的推销员也采取了与我同样的推销战术,他从楼下往上,我从楼上往下,逐层楼、逐个房间地去叩门,拜访客户。这需要耐力,需要容忍,有些客户挺客气、挺友好,要货也好,不要货也好,都请我们进屋聊聊;有些客户可就不那样客气了,刚刚叩开门,听说是来推销的——“嘭”把门猛地一关,如果躲闪不及,不夹断手指也要撞破了额头。那位无锡来的是位老推销员,许多客户都是他的老关系,所以他连连获胜,不断地拉到订单,每每与我碰头,总拿出一副不可一世、神气十足的样子来。他和我同时来到一个房门前,那无锡的推销员抢着去叩门,还用身体阻拦着,仿佛那房间的叩门权是他独家专有一样。门终于被叩开了,门缝里探出个头,正是刚才在大厦外面我认识的那位黑龙江农垦农机公司的老孟。无锡的推销员亮出产品图片,刚说出“柴油机”……老孟连连摆手,“不要不要!”“嘭”地把门一关,无锡那位推销员躲闪不及,额头碰了个红印子,眼看着肿起个包,他没有作声,只是叹了口气,用手揉着额头灰溜溜地走了。我又来尝试了,“咚咚咚”,门终于又开了,老孟一见是我,傲慢的黑脸上露出喜色:“你来得正是时候,正好凑一桌。”
我走进房间,房间里的茶几上已经摆好了一副麻将牌。有两个客户正等在这里。我为难了,我还从来没摸过麻将呢!我灵机一动:“孟大哥,我给你找个人来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