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俩一夜未睡,淑贞看到女儿偷偷地抽泣,心都要碎了。
第二天一早,淑贞领着田丹丹走进梁家的院门。“我教给你的话,你都记住了?”
田丹丹挤出笑脸来,“娘,我有那么笨吗?”
淑贞叹息一声,对屋子里边喊了声“大哥大嫂在家吗?”听到里面应了声,淑贞和田丹丹走进了屋。梁妻已经迎了出来。“田青呢?怎么没抱过来?”梁妻扫扫炕,“大妹子,炕上坐吧。”
淑贞忽然扑通一声给梁妻跪下了。梁妻吓了一跳,“妹子,你这是干啥?”
“大嫂,我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我只有求你了。”
“哎呀,有什么话你就说嘛,快起来,快起来!”梁妻伸手要拉她。
淑贞没有起来,田丹丹也给梁妻跪下了,“娘!”
梁妻一愣,问道:“妹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
“大嫂,求你开开恩,就让丹丹给你的儿子满囤当童养媳吧!我不要彩礼,只要让丹丹带过来一张嘴,再给我们田青十斤小米就成。”淑贞以头触地,“大嫂,我求求你了!”
田丹丹也冲梁妻磕头,“娘,您就把我当个小猫小狗养活就成。我自己去挖野菜,抠观音土,不吃你们家的粮食,我还会采蘑菇、打猪草、看孩子、烧火做饭,还能给您和爹端茶倒水,洗脚捶背。我没有爹了,我就拿梁伯父当我的亲爹,我一定好好孝顺爹和娘。”
梁妻明白了,她哭着拉起了田丹丹说:“好孩子,娘要你了。”
淑贞重重地给梁妻磕了个头,“大嫂,谢谢你了!”当下,淑贞就含泪把女儿留在了梁家。
梁妻把事情告诉了下地干活回来的丈夫,老梁听了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满囤他爹,你倒是说句话啊。”
老梁把烟袋锅子在炕沿上磕了磕,不高兴地说:“满囤他娘,这么大个事,你也不跟我商量商量就应下了?”
“人家田家大少奶奶跪在地上求我,我哪有工夫跟你商量去啊?这娘仨真是可怜,再说,丹丹那孩子多好看,多懂事,多招人喜欢。人家娘仨要不是遭了难,就咱们梁家打着一万盏灯笼,也找不到田家大小姐来给咱满囤当童养媳啊,好歹人家也是大户人家之后啊。”梁妻同情地说道。
老梁瞪了老婆一眼,“这大荒年的,你往家领了一张嘴,你还攀高枝儿了你!”
“我不是心软,看着他们娘仨可怜吗?”
老梁叹了口气,“要说那也是个好人家,我小的时候有一年闹饥荒,田家老太爷在门口支了十口大锅,向附近十里八村的乡邻施粥半年,救人无数。我要是不天天去田家喝粥,也早饿死了。说起来,人家田家对我有恩哪!有恩不报非君子。宁给饥人一口,不送富人一斗。丹丹这孩子咱要了!”
梁妻高兴了。
“虽说是买来的童养媳,咱也得对得起良心,拿人家孩子当亲闺女养。赶紧把那半口袋小米送过去。让小田青母子俩也有口稀粥喝,好歹度过这个荒年。听算命先生说,明年是二龙治水,年景一定比今年好,到时候,遇上个丰收年景,日子就好过了。”老梁是个厚道人,也只好应了。
梁妻眼圈红了,“满囤他爹,我就知道你心肠软得像面团,当初,我爹把我嫁给你真没嫁错。”
“那是。嫁给我,你就偷着乐吧。快去吧!”老梁看着妻子直让她快去田家。
田丹丹是个懂事的孩子,自从去了梁家,每天都主动背着满囤在山坡上打猪草,梁家夫妇对她也很疼爱,丹丹有时在山上摘了野果子,还会带给小田青吃。淑贞靠给人缝衣服维持着家,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了下来。
田耀祖被两个土匪扒走了衣服,白天还成,到了晚上就凉了。没有了钱,他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白天吃不上饭,晚上也只能宿在破窑洞里,那份艰难真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就这样,已经狼狈不堪的田耀祖,提着个打狗棍,拿着个破瓢一路乞讨来到了包头。这天他走到了一家莜面馆门前。见一个伙计从车上往下卸面袋子,便走上前道:“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那伙计听见他说话的口音问:“是山西人?”
“啊,老乡!行行好,给口吃的吧!”田耀祖也听出了乡音。
那伙计细细看他,“哎?我看你怎么有点面熟呢?”
“龚丰仓!”田耀祖先认出了这个伙计。
“你是那个穿皮鞋洋袜子的阔少爷!”龚丰仓想起来了。
“惭愧惭愧!”田耀祖低下头。
“你……你出了什么事了吧?”
“我遇上了关东来的土匪,他把我洗劫一空,衣裳扒了,皮鞋也抢走了。我……我现在是虎落平川、龙困沙滩了!”田耀祖叹着气说道。
“哎呀,这这……你等着,我把这几袋子面扛进去。你别?,啊!”
田耀祖知道碰上好人了,忙说,“我来帮你吧!”
“你成吗?要不还是我一个人来吧?”
“我行!能行!”田耀祖扛着袋子往店门里走,摇摇晃晃,趔趔趄趄,终于把口袋扔在了地上。
“哟,闪着了没有?”龚丰仓扛着口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