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在法国,太阳是绕着地球转的(5)

霍金斯解释说,这就是关键所在。“如果有人变得非常贫穷,那么,很显然,他们会成为社区其他成员的负担;如果有人变得非常富有,那么,他们很可能会“做坏事”:他们会成为罪犯,他们的行为会危害社区。”

这种财富观与西方的财富观恰恰相反。霍金斯思忖道:“总的来看,如果有人变得很富有,美国人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在俄罗斯,寡头政治集团成员(那些在前苏联解体后,发现迅速赚取“快钱”途径的精英企业家群体)中最好的人也是通过可疑的手段获得财富的,这是俄罗斯人憎恶的第一件事。我想,这些人变得比其他人富有得多的事实本身,是他们憎恶的第二件事。”

从这一观点来看,很显然,俄罗斯版《谁想成为百万富翁》节目的观众认为,参赛者试图脱离观众独自致富——他们为什么要帮助这种不公平的行为呢?

亨利和俄罗斯参赛者用自己的方式,冲击了公平概念——在他们的文化背景下的公平概念——的核心支柱。在莫斯科是公平的事情,在巴黎或者柏林就不一定是公平的事情。所以,随着世界经济日趋全球化,弄清不同文化对公平解读的差异,也变得越来越重要。

研究者约瑟夫·亨利奇(Joseph Henrich)对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公平问题进行了更为全面的探索。首先,亨利奇在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重复了分钱实验,实验对象是研究生。他决定,要用他认为对学生来说不小的一笔钱进行实验。所以,他拿出了160美元,以研究生在大学里工作1小时获取9美元的工资标准计算,这笔钱相当于他们2?3天的工作所得。亨利奇的实验规则与最初的实验完全一样:这个游戏你只能玩一次,而且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与你配对的那个人是谁。

就像最初的那个研究项目一样,在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实验中,一般的分钱方式都是平分——50/50,分钱者的伙伴也都接受了这种分法。游戏结束以后,亨利奇与参加者进行了访谈,以弄清他们在得知自己分得的数额时是怎么想的。有些词语反复出现,那就是:公平。参加者说:“我想,如果我分给对方的不到一半,那么,我的伙伴就不会接受。”结果证明,参加者对分钱方式的决定是正确的。当被问及,他们是否会接受80/20的分法时,也就是自己得到32美元的分法,几乎所有的参加者都对这种方法表现出了蔑视。他们说,那么分是不公平的,他们宁愿空手而归。有些人甚至表现得更为极端,他们说,任何自己得到的不足50%的分法都绝对不会接受。

接下来,亨利奇带着这个实验上路了,他要去往这个世界上最偏远的一个地方。亨利奇来到了秘鲁的亚马孙河流域腹地,拜访马奇根加(Machiguenga)部落。因为离最近的大城市也需要8小时的行程,所以,马奇根加部落好像已经与现代社会隔绝了好几个世纪。马奇根加人虽然生活在小村庄里,不过,每个家庭都自给自足——自己制作工具、自行播种和收获粮食。

亨利奇带了一个阿拉瓦语(Arawakan)翻译,阿拉瓦语是马奇根加人的母语。接下来,他需要找到相当于马奇根加人2?3天工作所得的东西。因为马奇根加人没有自己的货币,所以,亨利奇要弄清,他们偶尔为雇用当地劳力的采伐公司和石油公司工作能挣多少钱。结果是,他们2?3天的工作所得是20秘鲁索尔。

这个数额就是亨利奇用来进行分钱实验的钱数,亨利奇向马奇根加人详细解释了游戏的规则。然而,在亚马孙流域的这个地方,游戏得到了显著不同的结果。

不像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参加者,也不像日本、印度尼西亚和以色列的参加者,平均而言,有权决定分钱方法的马奇根加人,分给伙伴的数额少得令人吃惊。尽管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最普遍的分割方式是50/50,不过,大多数马奇根加人采用了85/15的分法——极端倾向于有权决定分钱方法的人的分法。

更令人惊奇的是,不像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参加者——他们对如此之低的比例很愤慨,当把这些偏向一方的份额呈递给马奇根加人时,他们几乎都接受了。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们对这样一个合理的经济模型笃信不疑:从纯客观的角度和实用主义的观点来看,接受任何数额的金钱都比空手而归合乎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