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被带到哪儿去了?他们会对她怎么样呀?会打她吗?
严钧很担心,就往楼梯口的方向蹭,想听听楼上有什么动静,他害怕燕子出什么事。这时从楼上走下来一个白人警察,从严钧身边走过时瞪了他一眼,嘴里骂着“费留达布塔(filho da puta:婊子养的,下贱的)”!
严钧低着头不敢吱声。
他又退回到角落里,心里七上八下的。又有几名警察在楼里进进出出,有的见了躲在角落里的严钧就冲着他骂脏话。严钧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更担心的还是燕子……
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一个警察从楼上下来,径直走到严钧面前,什么也没说,就把他带到了旁边的一间小屋里。
屋子很小,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警察坐在椅子上问站在桌子后面的严钧,你想好了没有?
严钧被问蒙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想好了没有”是什么意思?他应该想好什么?
严钧就小声说,您看我应该怎么办?
警察看着严钧说,你的货值多少黑奥?
严钧说,没有多少钱。
其实严钧被抄走的鞋有200多双,成本也要5000黑奥。
警察又说,没有多少钱是多少钱?
严钧说,大概有5000黑奥吧。
警察说,你准备出多少黑奥?
严钧这下明白了,警察一贯是罚钱放人,就赶紧说,3000黑奥吧?
警察看着他,说,7000黑奥!
严钧低下头没有说话。
警察站起身,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一边说“阿米果(amigo:朋友)”。
拍了肩膀,说了“阿米果”,事情就算敲定了。
罚了7000黑奥后,严钧走出了警局,看见燕子就站在那里。
严钧赶紧上前问,怎么样了?
燕子垂头丧气,说,还能怎么样?不就是罚钱嘛!
严钧说,你怎么知道罚了钱啦?
燕子说,没罚你钱能放了我吗?接着又问罚了多少。
严钧小声说,7000黑奥。
燕子没说话。
和燕子他们一样,另外几个被抓进去的中国商贩,各自拿出了7000黑奥的赎金。
所有被抓走的中国商贩都没事儿了,绿卡回来了,被抄的商品也回来了,只是口袋里少了7000黑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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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的钟声敲响的时候,燕子和严钧却沉陷于沮丧之中。原本想在“圣诞行情”到来的时候大赚一把,结果却损失了7000黑奥。
然而,祸不单行,一场惊吓之后,燕子流产了。
圣诞过后,小店的生意也大不如前,只能勉强维持。严钧安慰燕子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燕子想一切也只能如此,看看再说吧。
小店继续经营着,严钧一天只送一趟货了,送完货就提前回家料理家务。
一天严钧送完货回家,看到客厅里拉起了一道布帘,正在疑惑,从布帘后面走出一个女人。严钧一看就知道,上海夫妇把客厅也租出去了。
女人皮肤白皙,体态丰满,40来岁却姿色不减。
第二天,那女人就和严钧主动搭话,想从他那里了解一些圣保罗的情况。
女人说她姓霍,天津人,教师,被人说动了心就只身来到巴西。她到了圣保罗,两眼一抹黑,糊里糊涂就被人介绍到这里。她说还以为到了天堂呢,结果去了大名鼎鼎的三月25街一看,心都凉了,怎么是这么破烂的一条街呀。
严钧说,街虽破但钱好赚呀。
霍老师说,我一个女人赚不了那个钱。
严钧说,那您打算做什么?
霍老师说,还不知道呢。
严钧说,您怎么这个时候来呀?怎么不早点来?巴西大赦,都拿到绿卡了。
霍老师说,咳,被人贩子骗了,我也是听说有大赦的消息才来的,花了很多钱,一路上吃尽了苦头,飞来飞去折腾了一个月,住小黑屋还爬铁丝网,一路担惊受怕的,到了巴西,才知道大赦早就过去了,几个月之前就结束了。我只身一人,又没有个认识的人,就被安排到这里了。
严钧问,房租多少钱?
霍老师说,一个月200黑奥。太贵了。
严钧说,圣保罗的房价很贵,200黑奥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算不错了。
霍老师说,是吗?这里的花费很大吗?我一路上还被骗走了不少钱呢。我都后悔了,在国内老公和孩子一家人日子过得挺好的,谁知道这里是这个样子呀。
严钧说他来到巴西已经一年多了,本打算来国外见见世面干一番事业,没想到来巴西,每天忙死忙活的,连老婆怀孕了都不知道,直到流产了才知道自己差点做了父亲。他也不知道来巴西,是来对了还是来错了。
…………
就在霍老师心神未定的时候,公寓里发生了一起命案,住在二层的一个单身男人,被一根钢丝活活勒死了。
尸体是房东最先发现的。她一连?天敲门收房租都没见人,就撬开房门。随着一声惊叫,整个楼便乱作一团。
警察很快就到了现场。
凌乱不堪的小屋里,一桌尚未吃完的残羹剩菜,一瓶打开的白酒,一个大赦期间巴西政府发放的合法居留证白条和一张飞往中国的机票。屋里上上下下没有找到任何值钱的东西。很显然,是一起图财害命的案子,而且凶手是死者熟悉的人。
警察调查公寓的住户,没有一个中国人愿意承认与死者有过交往,只说死者是三月25街的商贩。唯一愿意提供线索的是公寓的巴西管理员,他回忆说,死者是这里的老住户,不爱说话,每天早出晚归,偶尔也有朋友来找。仅此而已。
此案又是不了了之。
但在华人中却有说法:死者是温州人,在三月25街经营多年;能和他一起喝酒的肯定是熟人,被打劫的钱一定少不了;刚拿到绿卡正准备衣锦还乡呢;人死也就死了,活着的人还得奔呀……
公寓里紧张了几天后又趋于平静,但霍老师却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问严钧,巴西怎么这么乱呀,说杀人就杀人?
严钧说,这可不新鲜,故事还多着呢。
霍老师就更紧张了,躲在家里也不敢出去找工作。
燕子每天回来得很晚,对楼里发生的事不闻不问,好像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