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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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中国商贩,就不能不提巴西警察,因为巴西警察是中国商贩的克星。在后来的事件中,巴西警察充当了重要的角色。

巴西的警察种类繁多。在街道上穿灰色制服的是巡警,穿蓝色制服的是城市卫队,穿棕色制服的是交通警。这些警察责权分明,执法尽职尽责,很受人们的尊敬。

然而,穿便衣的警察就另当别论了。市政警察,联邦警察,税务警察,经常是以便衣的形式出现。这些便衣警察无疑成了中国商贩的克星,因为中国商贩贩卖的大多是走私或假冒商品。

巴西的便衣警察执法是有学问的——执谁的法,不执谁的法,什么时候执,什么时候放,都有一套讲究。不过有一点是铁律:金钱能让他们手中的法变了味道。

三月25街不言而喻,是巴西便衣警察经常光顾的地方。当然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天天来,天天来把商贩们的生意给搅黄了,便衣们也就没有油水可捞了,所以就以偷袭的方式潜入三月25街。三月25街的商贩们都管巴西的便衣警察叫狼,一旦发现了便衣警察,消息像风一样一下就传遍了整个街巷——狼来啦!于是商贩们就叽里咣当地关上店铺,跑得比兔子还快,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便衣警察身上有三件东西让人不寒而栗——警徽、手枪、手铐。顾客中哪位走上前来向你一亮警徽,你就算完蛋了。不老实就铐,铐到局子里麻烦就大了——中国人十有八九是“黑户”,谁都怕进局子。

有人说巴西警察的“狼”,都是中国商贩“喂”出来的。中国人秉承“破财免灾”的传统,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巴西警察。有一个尽人皆知的故事能证明这一点——

一个身材高大的巴西男人,一脸的络腮胡,有点便衣的模样,在三月25街闲逛,问一个迎面走来的中国商贩,现在几点了。商贩抬头一看是便衣,又听不懂他说什么,就哆嗦起来。巴西男人看他听不明白自己的话,就用手掐着手腕说,手表,手表,现在是几点了?商贩一看要给他戴铐子,就赶紧掏出100黑奥塞给巴西男人。巴西男人不明白缘由,一边摇头一边问,为什么?商贩一看:不够!如惊弓之鸟,就又塞给他100黑奥。巴西男人还是摇头,商贩就赶紧拨打手机。转眼工夫跑来一个中国商贩。来人会说几句蹩脚的葡语,冲着一头雾水的巴西男人点头哈腰,又悄悄往他兜里塞钱,还小声说,都是朋友,一点小意思,收下吧 。巴西男人不解,不住问为什么。看来要出事,出大事,来人脸都绿了,哆嗦着说,帮帮忙,行个方便,放我们走吧。巴西男人习惯地摊开双手表示不解。两个商贩一看,以为是说,可以走了,于是撒丫子就跑……

都说这件事是确有其事,严钧也认为是真的,因为他亲眼见过巴西警察的所作所为,看见过中国商贩抱头鼠窜的样子。

老顾鞋店生意兴隆、门庭若市,自然就成为巴西便衣警察的目标。

老顾是个场面人,对便衣并不憷,警察来了二话不说就掏钱,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然而,一次阴差阳错的戏剧性接触之后,便衣们见了老顾就像见了老朋友,亲切得很。

那天两个便衣又来光顾老顾的鞋店,老顾靠在鞋箱子上抽烟,动也不动地冲伙计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塞给俩钱儿打发人滚蛋。便衣向老顾走过来和他搭讪,问老顾叫什么名字。老顾爱答不理地说,顾。两个便衣一愣,于是大笑,笑得老顾也纳了闷。一个便衣上来拍着老顾的肩膀笑着说,“赛纽顾(senhor cu:屁眼先生)”。后来老顾向道上朋友一打听才知道,“顾”的发音在葡语里和“屁眼”是一样的。老顾一听,就骂,我操他的妈!

后来巴西的便衣见了老顾就“亲切”地叫他“屁眼先生”。老顾假装不明白,还是坐在纸箱上抽他的烟。没有必要和他们较真,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虽然便衣们见了老顾就像见了老朋友,但钱还是要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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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的小店改头换面,变成了一家名副其实的鞋店。

五平方米的小店满眼都是旅游鞋,不仅仅是耐克鞋了,阿迪达斯、锐步、彪马……只要是巴西人喜欢的品牌应有尽有。

燕子的生意做得很精明,看人下菜碟,价格高低不等,总能让走进小店的顾客拿着她的鞋出门。

小店的生意火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整个普罗姆森特商场只有燕子一家店经营旅游鞋。燕子可以任意左右行情,控制着每双鞋的价格。利润翻上几倍,但要低于真品的价格,又要高于三月25街的价格。

燕子还学会了忽悠顾客的本事。有些顾客拿起鞋看来看去问燕子,是真品吗?每到这时燕子就一笑,说,真品能是个价吗?不过在我这里是假的,穿出我这小店就是真的。顾客听完笑了,毫不犹豫地掏钱买鞋。

严钧每天都要到三月25街进货,有时一天还要跑两趟。每次都去老顾的鞋店,时间长了和鞋店里的伙计们都很熟。老顾看严钧人挺实在,有时也和他聊上几句。

严钧对老顾很尊敬,说话也很有分寸,还给老顾递烟抽。老顾不抽严钧的烟,只抽自己的不带嘴的美国骆驼烟。

严钧一开始总是习惯地和伙计砍砍价,有时也能砍下一星半点,回去还向燕子表功。

燕子一听就急了,说,以后不许再和老顾砍价,他说多少就是多少,但是让他有好货一定要先尽着咱们。

严钧照燕子说的做了,结果拿到的都是最新款的抢手货。

就在燕子的小店有了起色的时候,华人社会中又传出消息:又一个中国女人遭到袭击。

遭袭击的是个东北女人。

夜晚,东北女人到三月25街拐角处的电话亭打电话,遭到了歹徒袭击。歹徒从后面上来,用木棍重击女人的头部。当人们发现时,女人已昏倒在电话亭旁,满头都是血,裤子包括内裤都被扒了下来。送到附近医院抢救,命算保住了,但脑部严重受伤,已经无法辨认她的两个女儿了。

此事在华人中传得沸沸扬扬。有知情者说,她是个单身女人,是个走街串巷的提包客,拉扯着两个女儿,一个五岁,一个七岁。她经常等两个女儿睡了,出来给国内的家里人打电话。歹徒袭击不是强奸,是冲着她藏在内裤里的钱去的。女人的内裤里究竟藏了多少钱就不好说了。有人猜,至少也得有几千美金。还有人说,抢钱的肯定是她的东北老乡,只有他们才知道这女人的底细。于是就有人猜测抢钱的是谁是谁。

巴西警方的调查草草了事,只说是强奸未遂,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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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生意日渐红火,本金也收回来了,燕子和严钧如释重负。

燕子开始考虑下一步计划,准备乘胜追击,做大一点的买卖。她考虑来考虑去也没想好还能再做点什么,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毕竟摆脱了困境,下一步做什么再看。

严钧虽然心里踏实了很多,但没有燕子那股高兴劲儿。他高兴不起来。每天往返于三月25街和普罗姆森特之间,小店里的事燕子不让他插手,回到家做饭洗衣服分担燕子的辛苦,而燕子还是总唠叨他。难道这就是他来到这陌生的国家想要得到的吗?难道这就是他的远大抱负吗?他读完大学有了一份满意的工作,本可以像父母希望的那样做出一番成绩,而现在……他想到了父母,想到了他温馨的家……

这里的生活如此单调,除了跑腿上货就是做家务,没有任何娱乐,晚上在双人床垫上做爱似乎成了他唯一可做的事。

严钧感到前途十分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