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空姐走到他的身旁,弯下腰带着小心问:先生,用餐吗?
严钧闭着眼睛没反应,在想着自己的事……
飞机降落了。深圳到了。这是第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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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钧走出深圳机场已是一片夜色。他茫然四顾,只好打了一辆出租车,说找一家离罗湖口岸近一点的宾馆。结果被稀里糊涂地拉到了一家五星级的宾馆。
门童将他的旅行箱送到客房。他无心去欣赏酒店的奢华,泡进浴缸才感觉到浑身疲惫,躺在浴缸里,差点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严钧从宾馆出来打听罗湖海关。他不敢再打车,昨晚阴差阳错地进了五星级宾馆已经够他呛了。
他背上挎包,拖着旅行箱,走了很长一段路,穿过马路,爬过天桥,当他满头大汗的时候,眼前出现了“罗湖海关”四个大字和关口前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很快卷入了人群中,被人流推着向前走。人群向前拥,快到海关入口时渐渐变成了一排队列。
严钧开始紧张起来,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燕子的话:过罗湖海关的时候,记住,说是去苏里南,目的是访友,顺便观光;签证是三个月,但你用不了十五天就回来。记住,说苏里南离中国很远,给朋友带过去的东西很多,拿这话说事儿,箱子多大都没关系。千万记住,要是警察把你问晕了,就说不知道,千万别蒙着说。
轮到严钧通关了,一个身着香港警服的警察向他点了点头。
严钧走了过去,很紧张,按照要求把护照和那一小沓联程机票递了过去。
警察低头看了看严钧的护照,看了看去苏里南的签证,又看了看那几张飞往苏里南的联程机票,头也不抬,用港味的普通话问,去苏里南做什么?
严钧说,访友。
警察慢慢抬起头,带着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忽然问,去那么远的地方访友?
严钧说,也是顺便旅游观光。
警察又追问了一句,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严钧说,十五天左右吧。
警察的目光盯住严钧的那一只旅行箱,问, 十五天,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东西?
严钧说,苏里南离中国远,去一趟不容易,所以给朋友带的东西多。
警察看了看他,伸手拿起一枚印章,刚要往护照上盖章,突然又停了下来,问,苏里南靠近墨西哥吗?
严钧一惊,他连苏里南是哪儿都不清楚,怎么会知道苏里南靠近什么地方呀,就说,不知道。
“嘭”的一声,警察的手落了下去,在严钧的护照上盖了章,然后把护照和那几张辗转去往苏里南的联程机票一起递了过来。
严钧接过护照和机票的那一刻,欣喜若狂,他觉得燕子真是神了,简直是神机妙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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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国际机场一派奢华景象,国际名牌商店一家挨着一家,灯光耀眼,商品琳琅满目。
严钧无心去感受这异国情调的豪华,在机场里跑来跑去,匆匆忙忙把手中的几张联程机票换成了几张联程的登机牌,把行李托运了,又一路看着指示牌,找到了登机的闸口。他在距离闸口很近的椅子上坐下来,摘下身上挎着的背包,看看手表,还有两个多小时他就要从香港飞往巴黎了。
到了香港是第二站,飞到巴黎就是第三站,按部就班的一站又一站,似乎过关斩将一般。
他松了口气,这时才想起该吃点东西了。他感到四肢发软,肚子开始咕咕乱叫。
他开始在机场里转了起来。经过一家麦当劳、一家咖啡厅,又见到了一家中式快餐厅。他心想快餐一定很便宜,就一头扎了进去。
当他从这家快餐厅里走出来时,犹如从那家五星级宾馆走出来一样,心里带着几分懊悔。他没有想到,一顿便餐,匆匆十五分钟,愣是花掉了他200多港币。
他往登机闸口走,路过一家免税商店,他想到了燕子。燕子喜欢抽“摩尔”烟,喜欢 “BURBERRY”牌的香水。他毫不犹豫地走进去,买了两条摩尔和一大瓶100ml的BURBERRY香水。为燕子花钱他决不会后悔。
飞机从香港起飞,十三个小时之后降落在法国巴黎戴高乐机场。
他从背包里拿出下一个航班的登机牌,找到了将要登机的闸口。四周冷冷清清,没有多少待机的乘客。他看了看手表,离开北京已经有两天的时间了。他把手表调成巴黎时间,又看看闸口处指示牌上的起飞时间。他拿着登机牌算了算时间,到再次起飞,还需要熬过十三个小时。
他坐在闸口处的椅子上,开始琢磨起接下来的行程:巴黎是第三站,苏里南是第五站,那么他将要去的第四站是个什么地方呢?他也不清楚,甚至连名称也说不准,只知道第四站是一个小小的?国,从登机牌上的一串英文字母拼出来的发音是“凯雁”。哪有这么个国家呀,严钧从来也没有听说过。
若干年以后,严钧才知道,他要去的是一个法属殖民地小国,而至今他都叫不出这个小国的真实名称。
他不再多想了,因为燕子让他放心,机票和签证都没有问题,行程也没有问题,一路都安排好了,有人接送,放心走吧。
十三个小时的等候终于熬过去了。闸口打开,严钧在一群黑人的簇拥下,登上了一架破旧的小型飞机。
飞机上的座椅是老式的木质扶手,整个机舱狭小而破旧,到处脏兮兮的。
这怪模怪样的飞机让严钧感到紧张——这架飞机将把他送往第四站,那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飞机即将起飞时,一个年龄很大、浑身滚圆的黑人空姐,两只手各拿着一瓶气味怪异的香水,在机舱里交叉着胳膊来回喷洒。机舱里乱哄哄的,有说有笑。胖空姐若无其事地高举双手,喷着她的气味怪异的香水。
飞机一路飞行,机舱里始终是乱哄哄的。严钧在一片嘈杂声中度过了六个多小时,飞机开始降落了。
严钧挤在人群中下了飞机。
机场十分简陋,像是个破败的长途车站。候机厅小得可怜,几排座椅上挤满了黑人,旁边堆满了行李。
机场四周是一片丛林,阴森森的,充满了原始的味道。严钧站在机场的一个角落里,远远地躲在一边。他开始怀疑起燕子来,怀疑她的所谓安排是不是出现了闪失——燕子在电话里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个小小的岛国。
严钧觉得这里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随时都可能碰上麻烦。如果他去不了巴西,是不是也回不了中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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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第四天了,严钧离开了那个小岛国,他渐渐对行程麻木了。时差总是在变,搅得他的心中如同一团乱麻。他什么也不再想了,像一片随风飘荡的落叶。
不知飞行了多久,飞机又一次降落,已经是深夜。
这里是他联票的最后一站——第五站苏里南。
严钧下了飞机,顺利地取出了行李,就裹在一群黑人中间往海关走。
机场不大,简陋但很干净。漫不经心的海关人员把在海关出口,机械地在每一本护照上盖戳,流水般地放人。严钧心里感到踏实了很多。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警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面前。
警察把他叫住,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带进了一间小屋。黑人警察比严钧高出半个头,很客气,问他身上带了多少钱。说的是英语,严钧能听懂,他迟疑了一下,说3000美金。其实严钧随身带了4000美金,3000美金放在西服内兜里留着路上用,还有1000美金放在了箱子里。黑警察说每人只允许随身携带1500美金入境,就让严钧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检查。
黑警察认真数过严钧掏出来的3000美金,放在桌上笑了笑。
严钧不知道他的笑说明什么,就说,要扣下1500美金,是吗?
黑警察不说话,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严钧很紧张,又怕机场外接他的人走了,就慌忙数出了1500美金拿在手里,望着黑人警察说,我能走了吗?
黑警察微微点点头,仍然是一副笑脸……
出了海关,严钧挎着背包拖着行李箱,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1500美金对他来说不是个小数目。
跟着人群走到了机场门口,他四下张望,说好了有人来接站。
这时就见不远处一个瘦小的中国人向他招手。严钧快步走了过去。
那人染了一头黄发,身穿半袖花衬衫,敞着怀,一条松松垮垮的牛仔裤,面无表情。
“小黄毛”见严钧过来,问,从北京过来的?
严钧点点头说,是。
小黄毛又问,去巴西?
严钧又点点头说,是。
小黄毛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严钧紧跟在后面。
这时他发现小黄毛的花衬衫下面别着一把手枪,心里不由一惊。
天空一片繁星,机场门口的树丛旁停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小黄毛走到面包车前,拉开门坐上了驾驶座。严钧拉开车厢门上车时看到,车里已经塞满了人和大大小小的行李箱。他赶紧把行李塞进车里,已经没有坐的地方,他只好弓着身子趴在行李堆上。面包车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