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念心殇尽(8)

餐桌上有人笑出了声音,人们忽然意识到这是悲哀的葬礼后的谢餐,那笑声瞬间就收敛了,

可那议论还是没有停止。

“可是,就为了那么个职位,以生命做代价,值得吗?”

“我也觉得不值得啊……”

“是,不值得……”

“太不值得……”

“……”

热闹的酒宴聚会给人的感悟真多!

孙铎在帮助游惠招待着大家,耳朵里也不时溜进着人们议论纷纷的言语,而他的眼神则间歇

地留意着丛兢。此时,丛兢正陪着游惠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

“吃点吧,”孙铎温和地说,“走的人毕竟走了,活着的人还要活着的,身体要紧

啊……这些日子,你太疲劳了啊,一定多保重啊……”

孙铎说话的前半句看着游惠,后半句却看着丛兢说。

“谢谢!”游惠对他如此的关切,感谢着的同时,一汪泪水也流出来。而丛兢的目光却在望

着别处。

“我也说你呢,丛兢——”孙铎注视着丛兢,就在孙铎直呼其名的同时,丛兢的头

循声转向孙铎,他立马又说道,“这些天你也太累了,多多注意身体啊!”

“谢谢!”丛兢礼貌地道谢,可那感激的声音中透着一股阴冷,仿佛柔软的棉花中藏着一根

针,使得他再不敢碰触那柔软中的坚硬。那谢谢二字,有种无形的力量,把两个人的心拉

开犹如星际般的距离。

孙铎受到不很明显的冷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他就静静地用眼神来审视着丛兢,就是

她如此的冰冷也会在他心底掀起热潮来,许多年了,热潮虽然不似当年那样狂放不羁,此刻

,压抑着的一切却依然在心头荡漾得痛苦不堪……

此时,暗地里注视他许久的郑助理便来到孙铎的身边。

“孙处长……”郑助理悄声叫道。

“嘘——”孙铎压底着嗓音,训责的声音还暗藏着些许的喜悦,“别在这里这样称呼我!让

我成众矢之的吗?”

“啊,啊,那是,那是……噢,不是,不是……你看我这不是犯错误了嘛,说错话了,自己

掌嘴!”郑助理说着就要把手伸到脸上,看到孙铎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他的手就在脸上

摸了一把,温柔得好似摸在情人的脸上,说,“我这不是想让您心情好起来嘛……”

孙铎失落的脸上显出一线感激的笑意。那笑意刹那间凝固,孙铎总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

觉。因此,他非但没有愉悦的心境反而眉头有些皱紧,自己内心深处涌动的波澜竟然逃不过

郑助理的眼睛!

这边曾戴着黑色墨镜的单莲娜已经把墨镜藏了起来,现出了庐山真面目,似乎在向人们昭示

着什么,她端着酒杯来到张跃的座位前。

“真没料到,”单莲娜说,“我们分别后的第二次重逢会是在赵大哥的葬礼上,悲哀啊……

张跃立刻站起身来,尽全力表现得和其他的同事来敬酒一样,如此的礼貌意味着距离。

“来,”单莲娜又说道,“为重逢,为第二次的重逢干杯!”

“干杯!”张跃也举起了酒杯,手却微微地颤抖,那鲜红的酒就在酒杯中荡漾,他一饮却未

能终尽,酒杯中剩下的酒足可以养几条小金鱼呢。眼角的余光中发现丛兢正在照顾着游惠,

绷紧的神经立时松懈,他自由落体般跌坐到椅子上,耳边却回荡着单莲娜的声音:“改天我

找你叙叙旧,谈谈心,也谈谈新!”

葬礼后的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人们照常享受阳光,照常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忙忙碌碌

地为生活和想往去奔波着,照常去感受生活的酸甜苦辣,而死去的人却去了,与偌大的世界

相比,犹如一粒尘埃,去得如此微不足道,微不足惜!

张跃来到自己的办公室,这是他最后一天待在这里,他极力保持镇静向孙铎交接工作。在交

接的过程中,他极力把业务条条理顺理清,一一传授给孙铎,好像老师教授学生一样,只求

哄得学生认可的真实,至于那多年来的精髓是教不出来,也不可能教授的。这种智慧绝对

是父母给的,与生俱来与生俱去的。一直和自己竞争的孙铎对张跃如此的奉献感激佩服,殊

不知,张跃已经清清楚楚,这个孙铎和厅长关系密切,自己的不卑不亢的大度精神说不定随

时就能塞进厅长的耳朵呢。孙铎不知道,张跃以实际行动铸造的传话筒交给他孙铎了,至

于孙铎何时传达到厅长的耳朵里,那就要视孙铎的感恩加佩服的程度了,因此,张跃的劲头

不亚于早市上吆喝的菜农。再说,他张跃男子汉大丈夫,可杀,不可辱!都说宰相肚里能撑

船,倒让他们知道知道,他张跃的肚子里能装得下几艘航空母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