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有人笑出了声音,人们忽然意识到这是悲哀的葬礼后的谢餐,那笑声瞬间就收敛了,
可那议论还是没有停止。
“可是,就为了那么个职位,以生命做代价,值得吗?”
“我也觉得不值得啊……”
“是,不值得……”
“太不值得……”
“……”
热闹的酒宴聚会给人的感悟真多!
孙铎在帮助游惠招待着大家,耳朵里也不时溜进着人们议论纷纷的言语,而他的眼神则间歇
地留意着丛兢。此时,丛兢正陪着游惠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
“吃点吧,”孙铎温和地说,“走的人毕竟走了,活着的人还要活着的,身体要紧
啊……这些日子,你太疲劳了啊,一定多保重啊……”
孙铎说话的前半句看着游惠,后半句却看着丛兢说。
“谢谢!”游惠对他如此的关切,感谢着的同时,一汪泪水也流出来。而丛兢的目光却在望
着别处。
“我也说你呢,丛兢——”孙铎注视着丛兢,就在孙铎直呼其名的同时,丛兢的头
循声转向孙铎,他立马又说道,“这些天你也太累了,多多注意身体啊!”
“谢谢!”丛兢礼貌地道谢,可那感激的声音中透着一股阴冷,仿佛柔软的棉花中藏着一根
针,使得他再不敢碰触那柔软中的坚硬。那谢谢二字,有种无形的力量,把两个人的心拉
开犹如星际般的距离。
孙铎受到不很明显的冷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他就静静地用眼神来审视着丛兢,就是
她如此的冰冷也会在他心底掀起热潮来,许多年了,热潮虽然不似当年那样狂放不羁,此刻
,压抑着的一切却依然在心头荡漾得痛苦不堪……
此时,暗地里注视他许久的郑助理便来到孙铎的身边。
“孙处长……”郑助理悄声叫道。
“嘘——”孙铎压底着嗓音,训责的声音还暗藏着些许的喜悦,“别在这里这样称呼我!让
我成众矢之的吗?”
“啊,啊,那是,那是……噢,不是,不是……你看我这不是犯错误了嘛,说错话了,自己
掌嘴!”郑助理说着就要把手伸到脸上,看到孙铎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他的手就在脸上
摸了一把,温柔得好似摸在情人的脸上,说,“我这不是想让您心情好起来嘛……”
孙铎失落的脸上显出一线感激的笑意。那笑意刹那间凝固,孙铎总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
觉。因此,他非但没有愉悦的心境反而眉头有些皱紧,自己内心深处涌动的波澜竟然逃不过
郑助理的眼睛!
这边曾戴着黑色墨镜的单莲娜已经把墨镜藏了起来,现出了庐山真面目,似乎在向人们昭示
着什么,她端着酒杯来到张跃的座位前。
“真没料到,”单莲娜说,“我们分别后的第二次重逢会是在赵大哥的葬礼上,悲哀啊……
”
张跃立刻站起身来,尽全力表现得和其他的同事来敬酒一样,如此的礼貌意味着距离。
“来,”单莲娜又说道,“为重逢,为第二次的重逢干杯!”
“干杯!”张跃也举起了酒杯,手却微微地颤抖,那鲜红的酒就在酒杯中荡漾,他一饮却未
能终尽,酒杯中剩下的酒足可以养几条小金鱼呢。眼角的余光中发现丛兢正在照顾着游惠,
绷紧的神经立时松懈,他自由落体般跌坐到椅子上,耳边却回荡着单莲娜的声音:“改天我
找你叙叙旧,谈谈心,也谈谈新!”
葬礼后的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人们照常享受阳光,照常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忙忙碌碌
地为生活和想往去奔波着,照常去感受生活的酸甜苦辣,而死去的人却去了,与偌大的世界
相比,犹如一粒尘埃,去得如此微不足道,微不足惜!
张跃来到自己的办公室,这是他最后一天待在这里,他极力保持镇静向孙铎交接工作。在交
接的过程中,他极力把业务条条理顺理清,一一传授给孙铎,好像老师教授学生一样,只求
哄得学生认可的真实,至于那多年来的精髓是教不出来,也不可能教授的。这种智慧绝对
是父母给的,与生俱来与生俱去的。一直和自己竞争的孙铎对张跃如此的奉献感激佩服,殊
不知,张跃已经清清楚楚,这个孙铎和厅长关系密切,自己的不卑不亢的大度精神说不定随
时就能塞进厅长的耳朵呢。孙铎不知道,张跃以实际行动铸造的传话筒交给他孙铎了,至
于孙铎何时传达到厅长的耳朵里,那就要视孙铎的感恩加佩服的程度了,因此,张跃的劲头
不亚于早市上吆喝的菜农。再说,他张跃男子汉大丈夫,可杀,不可辱!都说宰相肚里能撑
船,倒让他们知道知道,他张跃的肚子里能装得下几艘航空母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