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版公司人事部负责人见安子有技术,就通知安子办好合同制手续再来上班。
安子于是坐了一夜的汽车回到家去办理合同手续。
安子是临近中午到家的。
村子里很少有人来打探关于深圳的见闻。
这一点和前些年很不一样。
现在村子里几乎每家都有人在深圳工作。
外面的世界对乡亲们已不再神秘。
大家在各忙各的事。
这让安子有一点淡淡的失落感。
她没有给家里带什么礼物,这让她感到很不好意思的。
她很担心家人问起她在深圳打工的情况。
在回来之前,安子一直没有把打工的情况告诉家人。
安子表姐听说安子回来,特地来看她。
表姐抱着她两岁的女儿来,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让安子好生羡慕。
但安子觉得自己已不适应老家这种生活方式。
不管在深圳生活再怎样苦怎样累,她还是决定继续打工。
安子信步来到家的后院转了一圈。
这里有前些年母亲种的龙眼树,有安子亲手种下的枇杷树。
龙眼树树叶已伸到2楼天台去了,看来明年就能结果。
而枇杷树却没长多高,叶子上还被虫咬了一个又一个洞。
安子觉得它活像个发育不良、全身病痛的丑陋的小孩,令人心酸。
祖屋旁边盖有几间新房,安子和弟妹曾在这儿住过几年,度过了她的少年时代。
安子记得小时候,这块地曾经种过甘蔗和水稻,后来这块地分给她家。
她的爸爸妈妈才在这块地上盖起房子。
但新房建好了,安子的爸爸妈妈从来没有搬来住过一天。
他们不肯离开那又旧、又暗、又潮湿的祖屋。
这片曾经养育了安子的土地,让她既感熟悉又感陌生。
安子无法再像从前一样安心这里的生活。
她还是要回到她的深圳,尽管那里很苦,也很累。
安子再一次下定决心,等自己有能力了,一定要让父母亲过上好的生活。
临走时,母亲帮安子收拾东西。
经过几十年的辛勤劳作,岁月已把母亲摧残得又瘦又老。
她的一双手和一双脚非常的粗糙。
一到冬天,手和脚必定会裂开,一沾水,便会有种撕心裂肺的痛。
近年来,母亲的腿得了风湿病,天气不好时,总会隐隐作痛。
母亲的手和脚记载了她几十年的辛勤:种田耙地,浆洗缝补,砍柴烧饭……母亲命苦,11岁就进了安子阿太家,做了童养媳。
一天也没离开过劳动,一刻也闲不住。
安子听爸爸讲,她出生不到3小时,母亲就自己下厨房给自己煮鸡蛋吃了。
小时候,安子记得母亲给小妹洗澡时,手触摸到小妹的皮肤时,小妹急得大喊大叫起来。
原来母亲的手粗糙,把小妹幼嫩的皮肤弄痛了。
而今,母亲的头发开始花白,眼角由于过度操劳过早地爬满了皱纹。
这些年自家中开餐馆后,日子慢慢好过了起来,田也早就不用耕了,可母亲那粗糙的手仍然不肯放弃屋旁那惟一的一块菜地。
爸爸把做的食品分类后一一包好,装进安子的行李包。
安子想起以前在家的时候,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的,但偶尔爸爸也会给孩子们做一顿叉烧包、一顿三丝炒面等美食,乐得她们三姐弟像过年、过节似地开心。
安子要起程了,爸爸从口袋里掏出300元钱递到安子手上。
安子推辞,说她不缺钱用,其实她那时已身无分文。
爸爸硬是把钱塞进了安子的口袋:“就当是给你读书的学费吧!”看到父亲慈爱的目光和他鬓角上新添的白发,安子的眼泪涌了出来。
安子的弟弟为安子在路边拦住了一辆开往深圳的长途客车,安子一句也说不出来,跑着去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