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半工半读圆舞曲(8)

制版公司人事部负责人见安子有技术,就通知安子办好合同制手续再来上班。

安子于是坐了一夜的汽车回到家去办理合同手续。

安子是临近中午到家的。

村子里很少有人来打探关于深圳的见闻。

这一点和前些年很不一样。

现在村子里几乎每家都有人在深圳工作。

外面的世界对乡亲们已不再神秘。

大家在各忙各的事。

这让安子有一点淡淡的失落感。

她没有给家里带什么礼物,这让她感到很不好意思的。

她很担心家人问起她在深圳打工的情况。

在回来之前,安子一直没有把打工的情况告诉家人。

安子表姐听说安子回来,特地来看她。

表姐抱着她两岁的女儿来,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让安子好生羡慕。

但安子觉得自己已不适应老家这种生活方式。

不管在深圳生活再怎样苦怎样累,她还是决定继续打工。

安子信步来到家的后院转了一圈。

这里有前些年母亲种的龙眼树,有安子亲手种下的枇杷树。

龙眼树树叶已伸到2楼天台去了,看来明年就能结果。

而枇杷树却没长多高,叶子上还被虫咬了一个又一个洞。

安子觉得它活像个发育不良、全身病痛的丑陋的小孩,令人心酸。

祖屋旁边盖有几间新房,安子和弟妹曾在这儿住过几年,度过了她的少年时代。

安子记得小时候,这块地曾经种过甘蔗和水稻,后来这块地分给她家。

她的爸爸妈妈才在这块地上盖起房子。

但新房建好了,安子的爸爸妈妈从来没有搬来住过一天。

他们不肯离开那又旧、又暗、又潮湿的祖屋。

这片曾经养育了安子的土地,让她既感熟悉又感陌生。

安子无法再像从前一样安心这里的生活。

她还是要回到她的深圳,尽管那里很苦,也很累。

安子再一次下定决心,等自己有能力了,一定要让父母亲过上好的生活。

临走时,母亲帮安子收拾东西。

经过几十年的辛勤劳作,岁月已把母亲摧残得又瘦又老。

她的一双手和一双脚非常的粗糙。

一到冬天,手和脚必定会裂开,一沾水,便会有种撕心裂肺的痛。

近年来,母亲的腿得了风湿病,天气不好时,总会隐隐作痛。

母亲的手和脚记载了她几十年的辛勤:种田耙地,浆洗缝补,砍柴烧饭……母亲命苦,11岁就进了安子阿太家,做了童养媳。

一天也没离开过劳动,一刻也闲不住。

安子听爸爸讲,她出生不到3小时,母亲就自己下厨房给自己煮鸡蛋吃了。

小时候,安子记得母亲给小妹洗澡时,手触摸到小妹的皮肤时,小妹急得大喊大叫起来。

原来母亲的手粗糙,把小妹幼嫩的皮肤弄痛了。

而今,母亲的头发开始花白,眼角由于过度操劳过早地爬满了皱纹。

这些年自家中开餐馆后,日子慢慢好过了起来,田也早就不用耕了,可母亲那粗糙的手仍然不肯放弃屋旁那惟一的一块菜地。

爸爸把做的食品分类后一一包好,装进安子的行李包。

安子想起以前在家的时候,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的,但偶尔爸爸也会给孩子们做一顿叉烧包、一顿三丝炒面等美食,乐得她们三姐弟像过年、过节似地开心。

安子要起程了,爸爸从口袋里掏出300元钱递到安子手上。

安子推辞,说她不缺钱用,其实她那时已身无分文。

爸爸硬是把钱塞进了安子的口袋:“就当是给你读书的学费吧!”看到父亲慈爱的目光和他鬓角上新添的白发,安子的眼泪涌了出来。

安子的弟弟为安子在路边拦住了一辆开往深圳的长途客车,安子一句也说不出来,跑着去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