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踏上深圳热土(4)

在靠窗口的那张床,丽丽住在上铺表姐住在下铺。

房内的简陋与市面的繁华反差太大了。

也许是初入房内,安子的嗅觉异常的灵敏,燥热的空气中,夹杂着浓烈的汗味和油烟味。

这难道就是表姐“衣锦还乡”时所夸耀的地方吗?安子疑惑了。

表姐一一向安子介绍了同宿舍的舍友,丽丽和另外一对正在厂里加班的孪生姐妹丽娜和艳娜是梅县人,乔芬和梅姐是河南人,小玉是湖南人,阿珍是江西人,小燕是贵州人……这间普通的打工妹宿舍,竟住着来自十几个省的女工。

表姐拿出安子背囊里的食品,高兴地招呼着大家。

背囊里有安子临行前妈妈塞进去的鸡腿、叉烧等食物。

七八个打工妹毫不客气地分享起安子带来的美食。

床底下的电饭煲煲着饭,丽丽在电炉上炒菜。

这天晚上,安子吃上了丽丽和表姐合做的饭。

表姐带着安子去冲凉。

5个冲凉房门口各自排满了十几只水桶,让她们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

原来,人们要不在这时候挤时间冲凉,等会夜班工人下班了,凌晨二三点也未必轮得上。

冲凉回到宿舍不久,突然停电,宿舍里一片漆黑,女工们又喊又叫起来。

安子觉得她像是在做一场梦,梦中的她一下子坠入了深渊。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心头不由然地涌上一种无奈,甚至是失望。

从未离开过父母的安子,来到深圳的第一天就体味到了什么叫独立。

她明白,即使对环境无奈,也必须尝试着去适应、去忍耐。

每次PK游戏(淘汰赛),都是一次成长的机会安子去上工。

一个30多岁的香港婆满脸傲气地大声吆喝着A线、B线、C线、D线的线长,又用她白嫩的手指着安子:“你们哪条线上缺人,请要了她去。”安子此时就像一件商品,在任由客户取舍。

A线、B线、D线线长把安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相互推让着。

最后是C线线长美娜接收了委屈得掉泪的安子。

美娜是安子的梅县老乡。

安子被分在插件组,具体的工作就是把不同型号的电子零件往线路板上插。

丽丽正好与安子同组。

因她是熟手,线长一走,她便常常跑来给安子指点。

安子眼睛盯着一个个电子元件,努力地辨认。

然手指头老是不听使唤,不是拿错了型号,就是插错了位置。

第二天,安子的几个手指头竟有黑黑的淤血,大概是手指被夹得太重的缘故。

当安子对着指头发呆的时候,引来在线上巡视的香港婆的一顿呵斥。

丽丽悄声地指点安子:“有些元件是有棱角的,不要拈得太重……”几天下来,安子发现自己的手指居然会神经质地抖动,手臂也酸痛得钻心。

厂里没有安排安子的床位,安子是和表姐挤在一张床。

那张床是单人床,下铺,没有铺木板,是软的,又小又窄。

两人睡在一起翻身也要一齐翻,像煎鱼一样。

9月的深圳,天气依然异常的炎热。

宿舍里没有电风扇,每个晚上,安子就是在这种热烘烘的感觉中昏然入睡。

那时,安子好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可是最终没有如愿。

足足4个月,安子都是宿舍的“编外”成员,和表姐在一张90厘米宽的单人床上睡了4个月。

不加班的时候,安子会和丽丽、表姐一起上蔡屋围市场买米和便宜点的干菜。

往往买一次3人就吃上好几天。

炒的菜是用剪刀剪的,饭则是用电炉煮。

由于经常加班,一切都是匆匆忙忙的。

吃上一顿香喷喷的饭,睡上一次甜甜的觉,竟成了她们的一种奢望。

安子好累,好想家,也好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