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m默默地看着她。她只穿了件小小的T恤,身形纤瘦柔软,站在那里平静而安定,却张力十足。
男女关系最有魅力的时刻就是这一秒的碰撞,彼此已到最大的极限,将破未破,极尽诱惑。
Tim忍不住贴近她,轻轻搭上她腰间:“你那里还是我那里?”
今天是北京入秋以来最冷的一个周末,街上的行人都少了很多,人们行色匆匆,抱怨着这糟糕的天气。
嘉里中心18层房间里,暖意盎然,暗香浮动,一道厚厚的遮光帘把外面那个明亮而现实的世界挡在了窗外。
简桢独自坐在窗下的沙发上,两只手不安地绞在一起。Tim并没有关紧浴室的门,她能听到里面传出的水声,急促的,细碎的,像打在她心上。
走进房间,她避开了Tim的亲吻,让他先去洗澡,她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虽然刚才以那样决绝的姿态走入这个房间的也是她。
她深深呼吸,站起来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动,电视边台面上的一样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一张扣放着的卡片,一端是长长的蓝色挂绳,看样子像是展会的出入卡或是公司的门禁卡。那张卡片被很坦然地放在那里,只要翻过来,简桢就可以看到他的名字和身份。
简桢的目光像被烫到了一般收了回来。就是这样一张薄薄的卡片,一面是空白的未知,另一面,是鲜活的现实。
Tim闭目站在花洒下,感觉淋漓水流和血管中滚动的液体一内一外地烫着他的皮肤。那天他在酒店的大厅闲坐,而她的出场十分别致,扑通一声像只小猫一样摔在地上。看到她灵活地从地毯上爬起来的那一刻,他心里就燃起了对这具身体的渴望,他想要她。
也许这不是个寻常意义上的开始,也许,他们可以选一个较为缓和的方式。
Tim一边擦着头发出来一边问简桢:“跟我一起吃午饭好不好?”
适才紧闭的窗帘被拉开一边,光线斜斜照进半个房间,屋内她香水的味道还若有若无。
但是简桢已经走了。
在嘉里中心的每一天,每一天简桢都思念着自己的小家。可是当她站在客厅里,看着与她一周前走时并没有任何区别的房间,她却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与欣喜,她只觉得屋子里太静太冷。
简桢拎着电话,发呆,她觉得自己应该跟谁说说话,最好不要一个人待着。想了很久,她打给苏西:“有空出来吃晚饭吗?”
约的是火锅店,简桢先到,等了片刻看到苏西进门,抬手向她示意。
苏西穿了件金色的小夹克,这个时下流行却容易显得俗不可耐的颜色跟她帅气利落的外型相得益彰,让简桢纵然满腹心事也不由得分神说:“今天穿得这么漂亮啊。”
“是啊,不是为了见你吗?”苏西坐下来。 “你会开完了?”苏西给自己倒上可乐。
“嗯,是啊。”简桢不欲继续这个话题,“今天不容易,还能约到你,怕你出差了。”
苏西点头:“本来有安排,但是我把出差往后推了,刚去云南项目上待了半个月,我觉得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简桢有点抱歉:“哎呀其实你跟我说累了就是,没关系的。”
苏西笑了,招手让服务生点菜,跟简桢说:“我跟你什么时候客套过,在云南一直吃得不好,今天对我来说,这就是休息了。”
简桢跟苏西从大学起就是要好的朋友,看着对面被高原的紫外线晒得黝黑的伙伴,简桢好像又回到了两个人在学校宿舍里相对坐谈的那些日子,心中就这样安定了下来。
“最近工作还顺利吗?”简桢问。
苏西舔了下嘴唇,仿佛那里粘了胶水般,有点艰难地张口:“也谈不上顺利不顺利,做环保工作的,有时候觉得就像是把河里的水舀到海里,整天在做无用功,可有时候取得点成果,又很有成就感。”
简桢安慰地说:“其实做任何工作都是这样,工作哪有做完的那一天呢,每天还不是周而复始做那些事,至少你做的事很有意义,我都不知道我天天在干吗。”
苏西笑了:“咱俩这是怎么了,那么久没见,见了就诉苦。说点高兴事吧。”
“小钟好吗?”简桢问候苏西的男友。
“嗯,挺好的,最近也是老出差。跟我的时间还老错着。”苏西笑了。钟志强也在国际组织工作,跟苏西是在工作中认识的。
苏西看了简桢的神色有点疑惑,觉得她有点心不在焉。虽然她们一直是彼此倾诉心事的对象,但是如果一方不主动提起,另一方是不会追问不休的,她?简桢自己开口。
简桢却端起一盘蘑菇来煮到锅里:“我们开动吧,我中午就没吃,饿坏了。”
在深秋的夜晚,没有什么比跟要好的朋友在一起相对吃上一顿热乎乎的火锅更惬意的事了。她们间或说两句八卦,打听下其他同学的近况,似乎一切如常,但是简桢却知道,以往流淌在两人心间像清泉一样的默契,现在碰上了小小的石块,分做两股细流,断续地分开与交汇。似乎每一段谈话,都会牵动她心中那个甜蜜而罪恶的秘密,而她永远不会与苏西分享。
两人几乎坐到打烊,才在火锅店门口依依告别,苏西看着简桢围上白色的羊绒披肩,半开玩笑地拍拍她肩膀:“支持下我们的工作吧,真是不环保啊。”
简桢一开始没有会意,看苏西眼光落在披肩上,忽然醒悟过来,想解释,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神情颇为窘迫。
苏西笑了:“哎呀我开玩笑的,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你别放在心上,我以前老说小钟宣传起自己的工作来面目可憎,现在也学得有点像他了。”
简桢温柔地笑了,看着苏西,认真地说:“你说的是对的,是我不好。”
苏西凝视着简桢,两人相识已快10年,她看得出,今天的她有心事。她不会问,就像过往的每一次,但是她想简桢知道,在她需要的时候,自己总会在那里。就像简桢为她做过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