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哲是带着良好的意愿和这个女孩子相处的,而女孩子却不仅没有好转,反而选择了死亡。文哲良好的助人意愿与这个结果有着巨大的反差,这是让文哲深感困惑的原因之一:首先,他对自己有深深的怀疑和不确定,以前指导他做人的信念一下子坍塌了:“到底帮助人是不是一件好事?”“是不是自己多事了?”“我到底什么做错了导致了这样的后果?”“怎样和女孩子相处才能不伤害她们?”既然文哲是以帮助别人为出发点的,那要探讨什么对别人是真正的“帮助”,以及怎样才能对别人有所“帮助”,而这也涉及文哲怎么认识自己和他人的话题。
心理学认为并不是看到别人有困难施以援手就是“帮助”,而是别人有困难,并且向你发出了求助的信号,这个时候你的“援手”才能称为帮助。如果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以解决别人困难为己任,这是不适当的帮助别人的态度,是一种“英雄主义”的情结在作祟,很容易对自己造成困扰,具体说来:一方面当自己帮助别人的热情受挫,或者取得反效果的时候(比如文哲),会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进而有焦虑、无助等负面情绪产生,严重时会否定自我,这对正在形成自我意识的大学生来讲是很不利的。另一方面,当别人不需要你的帮助,而你又想让别人接受你的帮助时,别人会感觉受到侵犯和控制,会破坏人际关系,这时助人者有一种“吃力不讨好”、“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感受——而殊不知,帮助别人是建立在别人需要帮助的基础上的,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能力,也有发展自己能力的权利,而这种能力的发展就是建立在一次次克服自己的困难基础上的,如果一味地帮别人克服困难,其实是剥夺了别人发展自己的机会,使帮助沦为控制别人、干涉别人的工具,这样“吃力不讨好”是在所难免了。
而心理学认为“有着过度的帮助别人的人是危险的”,因为在不请自来的帮助背后,往往隐藏着想通过帮助别人满足自己内在没有满足的心理需要的目的!上述例子中,文哲需要思考“为什么帮助别人对他来说是一种义务”,这其中包含着他什么样的心理需要?
其次,如果别人确实需要帮助,那么我们也要考虑一下自己能否对别人提供有效的帮助。文哲的故事就说明面对一个抑郁症患者,没有心理学训练背景的人很可能不能为其提供切实有效的帮助。抑郁症是一种较常见的心境障碍类心理疾病。现代社会由于生活节奏和压力的加大,抑郁症成了一种较为常见的心理疾病,被人们称为“现代社会心灵感冒”,可见抑郁症的频繁、多发,相当一部分人在生命的某个时期会经历不同程度的抑郁。而抑郁是与自杀最密切相关的心境状态,用最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情绪低落”、“心情不好”,持续时间和严重程度不一而足。抑郁的表现是:情绪低落、对很多事情(特别是以前喜欢做的事情)失去兴趣、失眠、食欲减退、疲乏、注意力不集中、自责、强烈的无价值感无意义感、死亡念头等是最常见的抑郁症状。如果一个人同时出现上述的几种情况,且问题持续至少两周,并且对自我的社会功能产生影响,那么他有可能患有抑郁症,此时应当及时向专业人员求助,进行必要的药物或心理治疗。文哲面对的是一个严重心理疾病患者,而小雪又是一个心思纤细的、多愁善感、孤独的女孩子。他们的相处存在着误会:文哲只是单纯地想要帮助一个人;而小雪以为关心他意味着喜欢她;而本来对世界不信任的小雪得知文哲并不喜欢她的时候,她承受不了这种“欺骗”,更加印证了她“别人都很假”的结论,于是她认为世界不值得留恋,活着没有意思,把她朝死亡的大门又推进了一步。由于对抑郁症的无知,使文哲不得不面对一个始料未及的后果。
如果文哲对心理疾病的常识有所了解,他就会有所甄别,他想帮助的对象通过惯常的方式是收效甚微的,应当借助心理学专业的力量;这样的话,不仅对小雪有一个切实有效的帮助,他也能够保护自己,不使自己遭受这样的心理创伤。
读到这里也许有人会问:是不是患心理疾病的人就不能与其他人好好相处的呢?其实不然。人的心理健康状态是一个连续的状态,没有人是绝对的健康和不健康。不论对方是否心理健康,与人相处很重要的一点是要有比较清晰的“人我界限”。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自我界限内的领域是属于自己的,人只能为自己负责,没有人能够为他人负责,也即我们只能负责我们的界限之内的事情,界限之外的事情我们是担不了责任的。因此,不要奢望我们能够拯救谁,或者被谁拯救,“人只对自己的心灵负有责任”。而这说到底还是一个发展健全健康自我的问题,人际关系始于“我”。只有相处双方有清晰健康的自我界限,他们才能建立起真正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关系中自在地表达自己,满足自己的心理需要;同时不把自己的责任寄托在别人身上。
人际关系说到底反映的是心理上的距离。在彼此界限的基础上,人会根据对别人的喜好、熟悉程度来允许别人进入自己的领域。如果他们的关系好,那么彼此融入的程度就深一些,反之则浅;而不论怎样的关系,双方都会为自己保留一定的私密领域,比如“隐私”——尊重别人的本质就是尊重别人的界限。而未经允许就踏入别人的领地就叫“冒犯”,比如不请自来的帮助。因此,发展健全丰满的自我、建立合理清晰的自我界限,对我们建立健康的人际关系是非常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