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 年 序 曲

成 年 序 曲

——与家长的交往

人最终总要离开母亲。

——贺拉斯

在批评父辈狭隘的时候,我们切不可忘记他们的深沉。

——福尔克斯

案 例

“妈妈,您放心”

研三男生大华走进咨询室预约咨询时间的时候,说是因为学习问题。当时我顺嘴问了一下工作找得怎么样了,他一怔,随后说压力都挺大的,果然,在勾选自己的压力等级时他选择了最高分值——10。

三天后,他如约来到咨询室,和预约时一样看着很疲惫、邋遢。他一五一十地填写着来访者资料卡,写到家庭情况时,他嘟囔了一句“就我一个孩子,所以压力挺大的。哎,独生子女这事……”我没有接话,做完自我介绍,我直接询问他预约时说的学习上的事情是什么。他说主要是一门课有麻烦,当时选了没上,院里老师说没关系,跟研究生院说一声撤了就完了,可是现在他自己去找了研究生院老师好几次都不成,自己怕是要因为这门课不能毕业了。听他这样说,我问:“听起来,这件事好像让你有被院里和研究生院踢皮球的感觉。这个推过来,那个推过去……”他说:“对啊,感觉很差,烦死了,找谁都不成,我都不知道找谁了。”

“你的导师呢?”我摆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哎,导师最近也催我很紧,现在好像也生我气了。”“怎么了?”“论文的事情。我不喜欢数学,读了研之后就发现不喜欢,当时开题就那么应付了,后来就一直撂着没管,导师问论文的事我就说进行中,其实我这几年都把全副精力放到了公务员考试上了。我只想着公务员考试过了,论文糊弄糊弄毕业拉倒。可是,这次公务员考试考砸了,我上周对了下答案,后面那道题我完全跑题了,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自己哪儿理解错了,可就是跟答案写的不一样。肯定废了……”“听起来公务员考试是你押了大宝在上头的。”“是啊,本科毕业就想考公务员,后来到北京读了研也不是自己喜欢的专业,就更加坚定考公务员这条路。”

“家里都知道你的打算?”我问。“公务员考试这么不好,都不知道怎么跟我妈说。我妈肯定受不了这种打击的,她现在把希望都放在我身上了。去年我妈因为我而被别人骗了,人家说我遇害了必须赶紧凑钱,她就把所有家当都拿出来给别人,前后也就20来分钟,别人拿了钱开车就跑了。损失十几万吧,我听我爸形容那会儿我们家就剩下几个钢镚儿了……”家里发生这么大变故,我听着都感到揪心。“这样一下子家就空了?”“对,我妈受的打击挺大的,从那之后身体也不好了,高血压、心脏病什么的,你想我们在农村,原本还算家境不错的,这下子他们一辈子都白忙活了,我妈心情也不好了,家里气氛特别压抑。以前我特别爱在家里待着,今年暑假我回去十天就回来了,呆不下去,觉得特对不起家里,都是因为我。”看着他自责而低垂下去的脑袋,我点点头说:“这件事对你、对你们家都是意外的打击。”“就是啊,看我妈那样,我难受死了。现在要交学费了,可是张不开口问她要,上次没生活费我已经骗她要交学费问她要过了,这次怎么都要不了了。”“一直都在经济上还是挺依赖家里的,对吧?”“嗯。所以就想赶紧毕业了挣钱。可是现在找工作这么难,我投了简历都没回音。我妈一问我就说没事,不想让她再度失去生活的希望。”

“你觉得你的工作是你妈妈生活下去的希望?什么样的工作可以担当这样的重任?”我真的很好奇他对工作的期待。“只要能找到工作就行。不过我不甘心到那种不需要学历的单位,比如说推销什么的。”“听你前面说了,你是瞄准公务员努力的。还有什么其他准备吗?”“我们学数学的没啥用,我到过那些小公司实习,不需要什么学历,我不想到那种地方工作了。我们同学都往学校投简历,我也跟他们一起投了。可是,我一点经验都没有。家教做过一次就没再去了,我觉得太简单讲不出来,可能那家长也觉得不好,不让我去了。”

“看来,有点麻烦啊。公务员考试不如意,找工作也有点高不成低不就。读了硕士之后你可以把自己往哪安置呢?”“我表哥也是读了大学和研究生,他在东北读的,从本科他就往家寄钱,做家教挣钱。我不行。可是我想好歹也是硕士,我不能差太远吧。我妈也会这样期待。我不能再让她烦了,暑假回去我对她说:‘妈,您放心,硕士没问题的!’可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现在你发现形势不乐观,也没敢跟你家里说。就自己在这扛着呢?”“不能跟我妈说,我妈会受不了的。”“你估计妈妈受不了你跟她说什么?”“儿子公务员没考好,毕不了业,找不到工作。”“首先,我们且不说你刚说的这三样是不是残酷的事实,这三样一下子堆上来,谁都会受不了的,对吗?”“那倒是。所以不能说。”“那什么都不告诉她??妈妈上当受骗,吃亏就在消息闭塞。现在硕士工作也不好找,公务员考试也并非万能药是社会现实,你还要再次把她置于信息封锁的境地吗?”听到我这句话,大华跟预约时那样又一怔。“我相信你肯定能毕业,肯定能找得到工作,但是能不能把你现在感受的压力跟妈妈吹吹风,也算是给你自己减减压。可以这样做吗?”他点点头,身体好像松了一些。“如果可以跟妈妈讲,我会稍微心安点。”“你会越来越好,即使不是一毕业就很好,但会越来越好就是妈妈的希望,这样你自己也会比较有希望,对不对?”他的眼神有了一些跃动的光彩了,我想他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