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大门再一次被轻轻叩响,伴随着一声精疲力竭的“请进”,陈志东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手上捧着一个厚重的文件夹。
“贺总,这是总部刚刚还回来的—您昨天送去的项目资料,另外还有会议记录。”
“放在桌子上。”贺轩连眼也没睁。
“是。”陈志东答应着,一声不响地将文件夹放在他的面前,尔后赶紧退出办公室。
隔了很久,贺轩才从靠椅上直起身子,闷闷不乐地打开那个文件夹,随手翻了几页。不经意间,一张红色的小纸片从页缝间掉了出来,飘落在地上。他低身捡起一看,是张皱褶斑斑还沾着油沫的送餐卡,上写着“余记大排档”几个大字。
一个中年妇女剽悍的身影立即从脑海里一掠而过,耳畔再度回荡起她殷切的恳求:我女儿什么都可以做,哪怕看门、扫厕所,只要能糊口就行!
他不由地震动了一下。
细细回想了半天,虽然早已记不清她女儿的相貌,但印象里似乎也还年轻干净。家境贫穷的女孩必定手脚勤快,这年头,但凡能与“勤快”二字沾上边的年轻女孩已经不比熊猫多了。更何况还是大排档老板的女儿,可口的饭菜应该是看家本领。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泛起一阵异样的涟漪,有生以来,头一次体验到溺水者遇稻草的感觉。
他立即唤来陈志东,将那张叫餐卡抛在他面前:“你选的人我都不满意,打这上面的电话,把老板娘的女儿叫来。”
陈志东瞪圆眼睛望着面前那张熟悉的卡片,脸上露出看恶搞喜剧时才有的表情。
2
接到陈志东那通电话的时候,余小秀刚刚抱着一叠发不出去的简历从劳动力市场的招聘会出来,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
她根本没料到母亲的闹剧竟会奏效,为此,她还和她打赌,那位神秘的大人物一定会在她们走出会客厅的第一时间把那张送餐卡撕得粉碎!
像和风房产这种大公司,如果会因为一个女人的几句哭诉就敞开仁慈的大门,那么毁掉她一生梦想的航空公司或许也会重新把她送上蓝天。但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在她内心深处,早把自己当成了幸运绝缘体!
谁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奇迹般的电话居然真的来了,而且面试的职位还是“总经理秘书”。这使小秀错愕不已,以至于第二天坐到贺轩面前,依然是一副云里雾里的状态。
偌大的经理室气派得使人感到无尽的压力,所有设施一应俱全。地上铺着暗红色的香脂木地板,使整间办公室弥漫着天然异香,墙壁上是鲜亮的法国墙纸。整体布置得华丽而不浅薄,优雅而不单调。
贺轩坐在窗边一张线条优雅的大办公桌前,静静审视着面前的女孩。虽然在此之前,双方已有过两度照面,但他却是在这一刻才真正注意起她。她平凡得总让人觉得像在哪里见过的脸蛋,稻草一样蓬乱的头发飘散着劣质洗发水刺鼻的香味,洗得发旧的T恤下隐隐藏着小腹的赘肉……浑身上下一无是处。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又随意瞟了一眼她的简历:“旅游学校空乘专业毕业?既然如此,怎么没到航空公司工作?”
“因为我太胖了,飞不起来!”小秀一边自嘲着,一边也在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阳光透过他身后的窗户静静地掠过办公室的地面,也在他的脸上涂抹上一层浓郁的金黄色,棱角分明的轮廓因而显得更加性感。她生平从未见过这么俊朗的男人,觉得他看上去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耀眼,更像一杯醇美的葡萄酒,哪怕轻轻闻一闻香味,也会立刻醉倒。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此刻的他看上去显得很疲倦,眼睛四周有一圈淡淡的黑影,也许是生病了。
胡思乱想之间,贺轩又发话了:“看来,你的学历实在不是很高!”
“我是没上过大学,但是从小到大所经历的苦难就是我的大学,它让我比一般女孩更加努力,也懂得怎样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小秀没有丝毫怯懦。
贺轩不由得顿了一下,抬起头,又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番。这个女孩唯一特别的地方便是眼睛里那一抹犹如男孩一般坚毅的神色。他生平见过无数美女,但是这样的眼神,却还是第一次遇到。
终于轮到最关键的问题,他干咳了两声:“另外,你会做家务吗?”
“当然会。我妈成天在外忙生意,家里的活全是我做的,下课后我还要到大排档帮忙洗碗。”小秀不假思索地回答。
贺轩心底这才掠过淡淡一丝欣慰:“那么,做的饭菜怎么样?”
“我从小就喜欢美食,家里穷没钱上馆子,当然只能学着自己做啦!不过后来倒也幸运,我们家自己开了大排?,大概从十二岁开始我就在后堂偷师,档口前后换过四五个大厨,所以川、鲁、淮、粤菜基本难不倒我。”说到这里小秀停顿了一下,“可是,这跟秘书的工作有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