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抱持(3)

当然,这一反应并不仅仅局限于青少年。伊芙一直感到被她的奶奶抱持和保护着,她奶奶去世后(当时她9岁)她还通过采用奶奶作为一种仪式传给她的祈祷文来留存这样的感觉2。她每天晚上都背诵祈祷文,直到她的儿子得了重病。然后,她的存在的无根基感的体验和恐惧摧毁了祈祷文中蕴含的力量。她由此意识到魔术般的词汇并不能使她或她的儿子安全。

抱持体验从理解方面来说是很复杂的,因为它在认知上是非现实的,在情感上也是不可理解的。抱持的感觉存在于幻想和现实之间:即使我们知道我们没有被抱着,但我们还是可以感到被抱着。我们依靠一些人,即使我们知道他们并不能承诺我们安全。这种知与不知的并存,给我们渴望被抱持的需求以特殊的面貌。但是,一旦我们清楚地知道我们没有被抱持,我们就会寻求其他的完全基地。

伊芙渡过了存在危机的体验,并因她儿子的幸存而感谢命运之后,她将自己立足于寻求完美家庭的快乐之上。虽然她不得不学会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生活,但她找到了一种方式能使她感到自己被家庭的和谐所抱持—这种和谐与她童年时期的混乱和瓦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成年期起着“抱持他人”作用的人,就像是儿童期的过渡客体一样:人们无法准确地知道这个人是被发现的还是被创造出来的。我们体验到我们自己被我们用想象以及根据与他人的接触而编织出来的网所抱持着。至少,我们需要那些允许我们“找到”他们并依靠他们的人。一些人只有通过不让他人接受考验才能感到自己是被抱持的;而另一些人必须不断考验他人,强迫性地担心他们会让他们失望。(我们在咨询室里经常会遇到这两种人。)

“抱持他人”的人作为基地,或如温尼科特所称的“环境”而存在,虽然从他(她)本身来讲并不是这样的人。在个体后期的发展过程中,团体可能成为抱持的环境—即某些地点或人物,当我们练习我们自主性或技能的一些方面时,他们可以容纳或支持我们。如果大学的功能运作良好,会令学生在学习过程中感到抱持。学生逐渐依靠职员或大学资源获取他们借以探索观点、争执理论并试图找到他们自己的学术之路的能量。好教授不仅教知识,他们还知道如何很好地抱持学生。他们懂得忍受学生的质疑和焦虑以及他们的理想主义和无节制。他们明白,不要让学生太清楚或太快地知道他们也不知道答案这一事实。

我们逐渐明白,发展方面一个最严重的症状特点就是抱持不足。这种不足不仅仅是在创伤时刻出现,而且也是一种持续的缺位。充分的抱持是心理发展的框架,在缺乏充分抱持的情况下,情感是不会得到成长的。没有得到充分抱持的人会被迫害性恐惧所笼罩,试图在似乎下面没有基地支持他们的状态下生存,无法信任他人。在这种情况下,诸如药物和酒精之类的物质变成了象征性的抱持者和安慰的可靠来源;至少,成瘾构成了生活。

情感抱持和刺激屏障

双臂环绕的体验不仅保护我们不被摔下,还把我们围绕在里面加以保护。当我们被抱进双臂之中时,我们便在自己和外界可能会带来伤害和冲击的事物之间设置了一道屏障。在双臂的环抱中,我们有了一层保护,避免我们受到来自外界的伤害。即便我们可能并不清楚哪些部分是来自我们自身的,哪些部分是来自外界的,但我们可以感觉到这种缓冲。

一个足够好的母亲,在抱持作用中,处理事情的目的是不让她的孩子被过度刺激。她能够感觉出多大程度的刺激是被允许且可以忍受的。在充分抱持的环境中,婴儿能够自由地以本身存在的状态发展;婴儿并不总是必须有反应。在最佳的抱持状态中,自体进入存在,而不受外部侵入的影响。

当抱持不充分的时候,就会出现温尼科特(1975)所称的“冲击”的危险。如果刺激的强度超过了婴儿自我功能能够承受的程度,会导致创伤性伤害,从而导致个体使用分离性防御。不仅自我的发展被中断,而且正在成长的个体会变得害怕外界世界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婴儿的能量必须被引导到阻止外界侵入的方向上(很像当外界巨大噪声干扰我们工作的时候,我们的反应)。

在生命稍后期,好的抱持环境也类似地提供了容器的作用。在这个容器当中,人们可以探索他们自己的能力,而不受外界需求和喧闹的影响。例如,一个好教师会给予学生探索、犯错和不知道的权利。相似的,治疗师也学会很高兴地接纳治疗当中出现的静谧空档,让患者在这个时刻作为自体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