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学毕业之后就没有考研究生。当时一个想法是觉得当了八年工人,又上了四年学,再读下去,时间浪费太多了,必须要赶紧开始干事情了。另外也是因为自己觉得中共党史这个行当里,没有老师能够指导我。我宁肯自己去看档案、看资料,自己去钻研。
我至今也不后悔自己当初的这一选择。正是因为我没有去读研究生,毕业之后我被分配到了中央党校《党史研究》编辑部做编辑。在那里不但能够看到当时最新的研究成果,而且因为在党校,还能够看到当时在其他地方看不到的档案。所以进入党校之后对于我深入地“钻进去”影响特别大。
在中央党校里,印象最深的是《党史研究》编辑部主编何明先生对我的放手和信任。照理,我是新来的大学生。按照以往的习惯,新来的大学生通常都是从事一些打杂的事情,包括打水、抄稿子,帮助教授们查资料之类。
至于发文章,更是想都不要想。但是,我到编辑部之后,很快就开始正式承担编辑业务,处理稿件,并且何明先生也从不反对我在刊物上发表文章。因此,我到党校不过三年,就接连出了不少东西,被破格评了讲师。
自然,这种情况也必不可免地会引起一些人的嫉妒。记得1984年《档案法》通过后,我打报告要求去中央档案馆查看档案,没想到副校长竟批了。我也因此成为当时去中央档案馆查档案的最年轻和级别最低的研究人员。我们教研室里个别老先生就看不惯了。记得其中一位先生特别告诉中央档案馆中央处的负责人,要他们对我特别注意。结果弄得档案馆中有的负责人对我像防贼似的,甚至趁我不在时偷偷去检查我的书包等衣物,怀疑我会夹带什么东西。有一年美加历史学会主持者邀请我去参加他们的年会,有位老先生马上就告诉中央档案馆说不应该再允许我看档案了,因为我要出国,要小心我会把档案透露到国外去。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我虽然在中央档案馆里断断续续查阅了几年时间,摘抄了许多东西,最后大部分都被扣下没有允许我带出来。
不过尽管许多资料被扣,许多心血白费,但是能有机会仔细阅读那么多至今尚未完全开放的档案,就已经使我获益非浅了。这以后我之所以能够写出许多专著和论文,揭示出许多不同于以往的史实,提出许多不同于以往的看法,其实恰恰是得益于我那几年读了相当多的档案。即使我不能直接引用它们,但是我依旧可以以它们为线索,找到其他更多被淹没的历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