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工作在一线,准备好了吗?(11)

地铁驶入了时代广场站,我们走出去,安妮朝换乘短驳线的方向走去。

我们坐在短驳线上等它载我们去大中央车站,我打破了沉默。“对不起。”我又道了个歉。

“道歉也没用。”安妮脾气总是很大。

短驳线的车厢里挤满了人。我把座位让给一个拎着五个购物袋的老妇人。安妮也站了起来。我们和几百人挤着站在一块儿。

安妮穿着一件式样雅致的外套,尽管乘客如此拥挤、车厢又摇晃得厉害,她还是站得挺直,在刺目的荧光灯下还是美得那样光彩照人。她真的很有自制力。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感到很恼恨——聪明勤奋的女儿不再尊敬我了,就因为我愚蠢自私的行为!

我们下了车,来到大中央车站。当我们走过闪着温暖灯光的生蚝吧时,我本想请安妮一起进去吃点东西,但我突然想起几周前的缴税期,我到我的会计师办公室去的事。

劳伦斯•贝斯特为我和很多成功的广告业界人士理财。去年我跟他说我已经请不起他了,他说无论如何都想继续帮我。我把自己的税务资料交给他的时候,带了两张星巴克的畅饮赠券给他的孩子。劳伦斯客气地收下了这份小小的酬金。

“我的孩子们会很喜欢的,”他说,“他们其实并不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但我知道他们很喜欢星巴克。他们都去上大学了,这些券可以用得上。”

“现在来看看美国万国宝通银行的记录吧,你常去生蚝吧吃饭。”

“是啊,我从星巴克下班回家路上会路过那儿的。”

劳伦斯朝我探过身来:“可是,问题是你不再是那个凡事都能报销的广告界大亨了。你在星巴克薪水多少?一小时十块?问题是,你连一只蚝都吃不起了!”

劳伦斯坐了回去,指着他堆满东西的办公桌上一只小纸袋:“那是我的午饭。”

我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我又打消了请安妮去生蚝吧吃晚饭的念头。但我还是想向她道歉。我想起克莉斯多对尊严和尊重的强调,我从来没有给予安妮和我其他的孩子应有的尊重。我这个妄自尊大的傻瓜,自己的生活土崩瓦解了还给别人瞎提意见。

我停下脚步,注视着她清澈的蓝眼睛,说:“我很抱歉,我是个妄自尊大的傻瓜。”

她上前来拥住了我。

“你曾经是很蠢,但我喜欢你在星巴克工作。”

我如释重负。安妮生起气来快,原谅和忘却起来也一样很快。我曾跟她说过:“你就像夏日的雷暴雨。”

“是什么意思呢?”安妮问。

“就是说你的脾气来得猛烈去得也快。”

“但是,夏天的暴雨过后,感觉好极了……一切都变得那么清新!”安妮回应道,跟她谈话她总是占上风。

现在,她正抬头看着巨大的时刻表,上面列着所有的车次。

“我穿过这个走廊去乘地铁到布鲁克林。下一班到布隆克维的火车四分钟后开车,别误了。”

然后,她紧紧地拥抱了我,亲了我一下。我带着轻快的心情跑去乘火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