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瓦尼医生让我差不多等了整整一个下午,我看到人们在他的医务所里进进出出。最后劳瓦尼医生总算出现了,满面笑容。这算不算个好兆头呢?他示意我进他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又小又窄,堆满了文件。看着真让人不放心。我觉得医生应该有一间很大的角落办公室角落办公室(corner office): 角落办公室即处于公司最佳位置的高级办公室。这里的角落是指方形、长方形或多边形办公大楼的拐角部分。这种位置上的办公室与走廊里成排的普通办公室相比,有着两面临窗的景观,显得宽敞而又明亮。拥有角落办公室的人,意味着在公司或单位里处于最高职务或在社会上与众不同的身份地位。,放一张很舒适的躺椅。他可显然没有做到这一点。
“吉尔先生。”他说。
“叫我迈克尔吧。”我对他说,尽量显得友好。
但他还是坚持那么叫我,笑得更卖力:“吉尔先生,我有坏消息要告诉你……但你已经察觉到自己一定出了问题了……我说得对吗?”
我察觉到自己一定出了问题了?他疯了吗?我觉得自己一切正常。
“你在说什么?”我再也难忍自己的焦灼,对他的慢条斯理撒起火来。
“你的情况很罕见。不过很幸运,这个领域是我的专长。”
“到底是什么?”我几乎吼了起来,但劳瓦尼医生还是不紧不慢的。
“非常非常罕见的情况。”他又笑了,“大概一千万个美国人中只有一例。”
我等待着,虽然很生气,但是出于个人常识我又必须让这位好医生按他自己的方式来做。我真的吓坏了,只有放任他的学院派风格了。
“你得的是听觉神经瘤,这是我的专长。但你的病例确实非常罕见。你的大脑底部长了一个小瘤……影响了你的听力。”
在一瞬间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就好像我的脑袋、我的心都受到了重击,我觉得自己呼吸都停止了。
劳瓦尼医生感觉到我忧心忡忡,连忙接下去说:“这并不是不治之症。我可以给你动手术,但我必须先告诉你,手术非常危险。”
我刚恢复了视觉和听觉,这些不吉利的话就跃入耳中。我可不想听到自己要动的手术是“危险的”。
“你指什么呢?”
“我们要在头骨上钻个孔,然后在大脑上动个手术。这么说吧,我是个脑外科医生……而这就是一个脑外科手术。”
他非常自信。我却很恼恨他这么想做这个手术。
他说:“你的听力是不会复原的,因为那个瘤导致了耳鸣。动完手术后你要住院一、两个星期。”
“动完手术要住院……”我麻木地重复着。
“而你要彻底痊愈还得过几个月。不过痊愈的几率还是很高的。死亡率非常低,只有少数患者会死亡。”
少数……会死亡?他是不是疯了啊?
“我得什么时候……动手术?”我结结巴巴地说。我已经口干舌燥了。
“我觉得立刻动手术比较好……不过你也可以选择过几个月再来做一个核磁共振,看看那个脑瘤有没有长大。有可能你的瘤生长得非常缓慢。”
总算还有一丝希望。和所有人一样,我讨厌医院。有朋友在医院里过世了。更别提我现在破产了。能拖延一点点时间都是老天眷顾了。
我飞快地站起来,跟他握了握手,就离开了他的办公室,然后立刻打电话给科恩医生。
可他并没宽慰我。
他对我说:“看来你应该动这个手术。”
“是的,”我假装表示同意,“但是我还是再等几个月,再做一个核磁共振检查。”
我在争取时间。
我自己放弃了医疗保险已经够糟的了,不过更糟的是,我都负担不起孩子们的医疗保险了。不知道这个脑瘤是不是对我所作所为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