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工作在一线,准备好了吗?(8)

于是我一碰到不清楚的地方就问。我发觉顾客们好像并不介意帮助我搞清楚他们的要求。

那天晚上大约七点,我吃惊地发现店里真的非常忙。我本以为咖啡就是在上班路上买一杯喝,但现在看来人们还都在回家路上喝上一杯提提神。我注意到有个商人走进店来,排在队伍里。我还没在店里工作之前,我费尽努力就想让预期客户给我回电话——就像这个穿着体面的人。而现在我的顾客得排队等着我的服务,我心想。多搞笑啊。

这个商人上前来对我说:“双份浓缩玛奇朵。”

这是星巴克的术语啊,我真的很难把它和收银机屏幕上的选项对应起来。我摁了很多组选项都错了,我羞愧地红了脸。

“你是新来的,对吗?”他问。我看着他。他会向克莉斯多投诉我吗,让我第一天上收银台就被她解雇?

看我一脸惊恐,他倒笑了。

“别紧张,你能行的。”

他居然还花工夫鼓励我。哇噻!我再看屏幕的时候头脑重新清晰起来。双份浓缩玛奇朵。点击中杯,然后是玛奇朵。很简单嘛。

这位商人并非唯一一个帮我放松的人。

“欢迎你来这儿。”有一位小姐说。

还有一个人,敞着衬衫,看上去像个嬉皮士,他说:“真高兴他们雇了年纪大点的人了。”

年纪大点?!好吧,我虽然不太喜欢这话,但我还是很感激他的态度。不容否认,我是上了点年纪,至少比大多数伙伴要大上一代或两代人那么多,不过受欢迎总是好的,哪怕是因为我的年长。

大约八点,店里更忙碌不堪了。我可真没想到人们把星巴克当作夜生活的一部分了。一群群年轻人涌进来,喝着拿铁共度美好时光。

我提醒自己精神要集中点。按钮要摁对,把客人点的报出来,找零,微笑。一位年轻美丽的金发女郎来到我面前。

“中杯脱脂拿铁。”她说。

我专心致志地在收银机上摁了“中杯”、“拿铁”,把饮料名报给塔瓦娜,接过年轻女郎的五元钞票,然后把零头找给她。我抬起头来冲她微笑的时候,猛然发现她竟是我女儿安妮!我一心一意想着别犯错,连自己正在招待的是谁都没发觉。

“嗨,爸爸。”她微笑着说。她显然觉得好笑,我竟然没认出她来。可能她见我穿着绿围裙、带着黑帽子,而且干起活儿来一幅焦头烂额的犯难相,也觉得很好笑。

“安妮!”我说,“见到你真好!”

我感到面红耳赤。这就是我,干着蓝领的工作,还要招待自己的女儿。我脑海里充斥着这些陈腐的念头……我甚至都不能思考了。但我想起了克莉斯多说过的尊严问题,于是我站直了身子以保持自尊自重,同时也是为了尊重我的女儿。安妮一定也意识到我很想好好和她打打招呼,不过她身后还有一大串等得不耐烦的顾客,迫不及待地想要点饮料了。

安妮很好地处理了这一境况:“我等你吧……你什么时候下班?”

“九点……我九点下班。”

“到时见。”她说着,去咖啡调理台拿她的饮料了。安妮在星巴克可显然比我可自在多了。

“双份摩卡浆中杯脱脂乳不加鲜奶油摩卡。”后面那位年轻女郎说。我卖力地在屏幕上摁着不同的键,把饮料名报给塔瓦娜。她一字不漏照样重复了一遍,我这才放心。这位客人点单很在行。

你有没有这样的体会: 太过专心地做着运动或者体力活,结果停不下来也无法思考别的事情了?我记得自己中学时玩橄榄球就是这样。就算现在,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在干什么,就知道一味地努力、摔到泥浆上、把持球奔跑的对手抱住并绊倒、推推搡搡的。如果你那时是观众,肯定会觉得我玩得很投入,但水平有限。大概我现在干这活也一样。这个晚上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夜幕降临了,乔安娜回家照顾孩子去了。克莉斯多来到我身后:“时间到了,迈克,拉开抽屉。”

“拉开笼屉?”

克莉斯多捧腹大笑起来,对比安卡说:“他说拉开笼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