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改变了我一生的话语(9)

果然,就在那天克莉斯多说:“迈克,我想给你示范一下怎样真正地清洁盥洗室。你知道有时候洗车处会说他们在对你的车进行‘细节清洗’,我们呢,要对盥洗室进行‘细节清洗’。这一次我们一起干吧。以后我希望你能保证盥洗室一直干净得闪闪发亮。”

克莉斯多让我戴上手套,把超强去污剂给我。我埋头苦干,从抽水马桶里把屎给挖出来。我很惊异,这份工作以前会让我觉得太有失身份,只要想想都会觉得屈辱不堪,而现在做着这样的工作我却不怎么嫌恶。不过,克莉斯多看来对此那么看重,她对清洗盥洗室的重视,改变了我对这工作的感觉。把盥洗室打扫干净,对克莉斯多来说是值得付出的努力,我又何必就她对工作的看法和世界观提出异议呢?基于我动物的本能,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如果我为克莉斯多成功地办好什么事,我就能保住我的工作了——不管我在这个快节奏的零售店里遭遇到什么别的困难,哪怕是收银机。所以,既然克莉斯多认为清洁盥洗室是个伟大的工作,我就该欣然接受。

很快,盥洗室就真真切切地闪闪亮亮的了。

她笑了:“迈克,我得说,从没见过任何人能像你这样做清洁工作。”

她并不知道,我尽力去做那些没人愿意做的工作,是在赌上我在星巴克的整个未来。那样她就不会解雇我了。我是多么害怕失去这份工作啊!这或许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可不想失败!这家星巴克的伙伴们平均年龄大概只有20岁,而我已不再年轻了,我能得到这个机会纯属侥幸。

然而,我却发现虽然自己上了点年纪,跟老人和穷人比起来,我还算是不幸中之幸运者。要了解和适应星巴克的工作并非易事,特别是开始的时候。

一天下午,我刚刚把盥洗室“细节清洗”完,打扫得闪闪发亮,我看到一个老年非裔男人,一看就是个无家可归的人,朝盥洗室走去。我拦住他,跟他说盥洗室要清洁,不能进去——我撒了个谎,因为我怕他会把盥洗室弄脏。

克莉斯多听到我说的话,示意我跟她到办公室去——这总不是什么好兆头。我听说,她从不在客人或者其他伙伴面前责备任何人,她会把你叫到一边,到她办公室去,一对一地批评。

“迈克,你不能拒绝任何人进入盥洗室。”她的语声很轻,却很生气。

“但那个老头不是什么顾客,他付不起——”

“他可能并非顾客,可是,进门即是客。正因如此,星巴克才和纽约其他地方不同。你没发觉这个城市里没有公共厕所吗?”

可能因为我刚刚那么辛苦地清扫污物,我和她争辩起来。

“但是,给无家可归者提供厕所并非星巴克的义务。”

克莉斯多什么也没有说……差不多有30秒。我能察觉到她的狂怒,她的眼睛因愤怒而瞪得大大的。

我住了口。我不知怎地踩到了情绪爆发的地雷,我感觉糟糕,很害怕。

“瞧,”她断断续续地,我看她在尽力克制不要冲我吼,“在我店里,在我们的店里,我们……热情款待他人。不要拒绝任何人用盥洗室,特别是那些确实需要热情接待的人,而不是对我们的欢迎不屑一顾的人。”

她没有说“而不是对我们的欢迎不屑一顾的白人”,但我觉得是这个意思。或许是我太敏感了。我明白自己犯了个莫大的错误。克莉斯多,以及星巴克,是不会那样对待别人的。

我到前面去想找回那个人,可他已经走了。我的拒绝可能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纽约,对一个想借厕所用的人来说,总是不太友好。但我那天受到了宝贵的教训。我还觉得自己干了件壮举,其实是我那傲慢自大的老毛病又回来了!真是糟糕!

第二天,克莉斯多对那事儿只字不提。我了解她是个不记仇的人。当你做了什么她不喜欢的事时,她当时就会指出,而且以后都不会再提。

“我们再把外面洗洗。”她指示我。她叫我冲洗人行道,清洗所有的窗户和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