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浸润的童年(4)

总之,我不懂得如何用文学语言来描述姐姐,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永远是最亲密友爱的朋友。她总是以我的想法为基准,总是坚定不移毫无原则地站在我这一边,对于我的任何决定,她都觉得大有道理,从不提反对意见。从性格上,姐姐遗传了父亲最多,敦厚忠诚,淡泊名利。

从小年长我五岁的姐姐就肩负起照顾我的重任,童年的我调皮淘气,不是把腿摔伤,就是把胳膊蹭破,姐姐的兜里永远有一盒小药膏,以便随时给我涂抹。每到晚饭时分,她便要接受母亲的委派满山遍坡地找我回家吃饭,有时找不着,无辜的姐姐回家便要被母亲指责一通。但她从不怨恨我,还是疼爱着我,怜惜着我,每次出门总自觉担起“小母亲”的角色,火车上有一个座位总让给我坐,有好吃的先让给我吃,还帮我洗头洗衣服……

至于我,多余的老三,虽然从客观上给父母带来了不少麻烦和负担,但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少荣誉和惊喜。

据说早在两三岁时,我便显现出过人的天资,聪明伶俐,活泼善辩,所到之处,无不惹人惊叹,纷纷谓之为——“天才呀”!

提及父母对我的管教,不管见到什么人,平素里寡言少语的哥哥就变成了“祥林嫂”,不厌其烦地絮絮叨叨,说父母中年得女,十分的骄纵我,对他和姐姐一直都规矩严格、纪律严明,一到我这里一切的规章制度都发了水,走了样,父母对我的宠爱毫无节制毫无原则。这就导致了我性情的自由散漫,为所欲为,娇气任性。明证就是从小好吃的都让我一个人独占了,所以我营养充足,人高马大。而他和姐姐因为营养不良而身材高度均未达到理想标准。惭愧,在下海拨虽然离国际名模的标准尚有不短的距离,但相较于父母的遗传,又生在“天无三日晴”的贵州,也算是超水平发挥了。哥哥对我如火如荼的“嫉妒”也是大可理解的。

每每忆及童年,脑海里翻涌的便是那青翠葱郁的大山,水灵灵嫩生生的野果野菜,湘江河里的游水嬉戏,大山脚下雅静整洁的四合院——那就是我温暖和煦的家。

五岁的我,在一盏昏黄的灯光下,把白纸蒙在父亲的字上,笨拙地练习毛笔字,脆声脆气地背诵唐诗宋词,看欣慰的笑意从父母的眼睛里涌出来,流了满脸。在那块漆迹斑驳的小黑板前,父亲教我认字,“两个弯弓夹颗米,就念做‘粥’”……

家里的花圃一年四季开满了鲜花。夏天的夜晚,全家人坐在院子里,听父亲讲那“longlongago”,大家平息敛气,静静等候一朵夜来香的开放,至今鼻端仍能清晰地嗅到那清冽悠远的芬芳……

是的,我必须承认,我的童年是幸福的。

当我走过的地方越远,当我所见过的人越多,我越加坚定地庆幸自己没有生在任何一座大一统标准化的所谓“国际大都市”,庆幸自己生在贵州——不繁华不富有但面貌丰富气质独特的城市。故乡的山水浸润和熏染了我童年的记忆,以大自然无限的丰饶开启了我幼小的爱美的心灵。这份原始的,古朴野性的美已浸入骨髓,宛如火种被深埋在血液里,在此后长长的一生里,每一颗火星的碰撞,“呼啦”一下便会冒出光来!

童年的际遇对于一个人心灵的成长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有这段幸福的童年生活垫底,就像在生命里注入了某种达观快乐的疫苗,此后的岁月中,不管遭逢了何等的困苦、挫折、灾难和打击,这棵疫苗都能将其慢慢化解、消融。童年的幸福和快乐总是会在黑暗里指引你看到光明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