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我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地勤学苦练,妄图把每一个音都发得像机器那样标准,妄图把音色立即“磨”成李瑞英。
每天清晨,天还蒙蒙亮,我就拿了练习材料四处练声(因为没有固定练声场所,总是被驱来赶去),咿咿咿,啊啊啊,尽管不明所以,仍坚持喊完半个小时。
老师说休息好对音色很有帮助,并注意不要感冒。我每天下了课哪里也不敢去,总是吃了预防感冒的药后便像一个坐月子的产妇那样裹了被子窝在床上勤勤恳恳地“睡觉”,效果是每次上课我的嗓子都像感冒了一般,哑哑的,闷闷的。
老师和同学可以不承认汪老三是班上最优秀的学生,但不得不感慨地说汪老三真是班上最刻苦的学生!
而刻苦的效果,往往与初衷正好相悖。
我终于沮丧地发现,无论我怎么样刻苦,都绝成不了李瑞英!
经济压力、生活压力加上学习压力,我心里就像揣了一团火,时时刻刻在熊熊燃烧!有一天早上起来,我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右眼球又红又黄又紫,简直像个五彩玻璃球!我买了些眼药水胡乱点了,几天过去了,症状不但没有丝毫缓解,反而愈演愈烈,眼睛已疼得睁不开了,视力也变得十分模糊,离盲人仅一步之遥了!
完了完了!我一定会失明了!我又难受又恐惧又无助,在没有人的时候,趴在床上失声痛哭。后来去医院看了,医生说是急火攻心所致,有点严重,但还不到要失明的程度,吃些药再抹抹擦擦也就好了。如此,将近一个月后,我的眼疾才算清退。但是,我的压力和忧虑并没有减少。
可以说,在广院的整整一年,我都没有真正放松过,释怀过,以至于北京任何的风景我都无暇欣赏和顾及。我还前所未有地深感自卑。读高中时,我总瞧不起过于认真刻苦的学生,认为是智商不够用,要不就才气不足。不幸我刚一刻苦认真就应验了这个结论。如果是砌砖,肯多流汗水的那个一定比偷奸耍滑的那个成绩更多,功劳更大,而所有艺术的门类,需要的都是天赋和巧劲儿,光知道使蛮力,效果往往适得其反。我就是用力太猛了,迷失了自我和方向。当时的我不明白,其实自己一直不适合做熟能生巧的“技术性工作”,比如说开车、游泳、跳舞等等,我的发展潜力都有限得很,无论怎么练都既不熟又不巧。我的优势是具备独立观察、独立思考、独立表达的能力,适合做的是“创意性工作”。
好在此时的电视,渐渐已呈百花齐放之势,各种类型的主持人相继登场,我的语音虽然不能像李瑞英那样“标准”,但我的优势在于临场应变能力强,组织语言的能力上佳,可以很好地驾驭和掌控整台节目,论及文化底蕴、知识储备及表达能力,我自信自己可以和很多主持人一比高下。
在广院一年的学习,我一度认为是毫无意义的,后来却越来越发现,其实自己的收获良多,收获的当然不只是那些咿咿呀呀,更多的“功夫在诗外”。
临毕业前,央视一个栏目来学校招主持人,我顺利地得以录用。
对于一个主持人,进了央视就算尘埃落定!全国上上下下几百家电视台,成千上万的主持人,谁不想在央视拥有一席之地啊!一旦进入央视,便意味着成功了一半,接下来的功成名就,扬名立万,便是指日可待了!
曾经我为了他,放弃了在川台做主持人的机会,如今我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最大限度地接近到我的理想。我绝不可以放弃!一定要抗争到底!然而,是的,历史再度重演,在爱的名义和旗帜下,我最终却仍被迫回到当地,继续原地踏步,重复自己。
关于读书——争吵——妥协——回归,这固定的四部曲,我的叙述冗长而乏味,可其间我有过怎样的挣扎和努力,有过多少的眼泪和心碎,有谁可以体味?真是血泪斑斑,罄竹难书!
1998年,和他的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吵后,我再度去到广院考新闻系的专续本!当时我毫无准备,甚至连备考的书都没有,只得借了招待所里同来赶考的女孩的书“临阵磨枪”!她见此情形惊诧莫名,摇头说:“你要是这样都能考上,我只能说是奇迹!”我对于自己的学习和考试能力却是毫不怀疑的,从考电大开始,多次的实践证明,一本崭新的书我只要背上一天,分数绝对能考到七八十分以上(仅限于文科),五天准备四科,足矣!
我熬了整整五个通宵,这是我熬夜史上最长的一次,熬到最后眼睛都直了,唯有靠用冷水洗头洗澡来维持清醒。最后的结果出来,我的考分竟然高出录取线好几十分!代价是此后一个月神智都处于迷糊状态,该睡的时候睡不着,该醒的时候醒不了。为我后来演变成习惯性失眠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当然,结局依旧是老调重弹。离开广院时,我黯然看着这座小小的灰巴巴的院校,想,从1992年开始,我就把这所学校当作电视的圣殿,六年时间,四度进军,长则进驻一年,短,仅仅是在外围转了一圈。很多时候我似乎已接近自己的理想,可终究还是被拦在界外!也许命中注定我终是要与这座学院擦肩而过!可是,广院,我真的为你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