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搅扰着我,惶惶不安。我想像自己站在接站的人群里,看着一群人乌乌泱泱地呼啸而来,每个都像他,每个都不是他,我努力地睁大了自己迷茫的近视眼,认也认不出,辨也辨不清,急得满头大汗,当场昏厥……
那该怎么办?太尴尬了,太丢丑了……
我被自己的想像弄得六神无主。最后只得安慰自己说,最起码他有一个显著特征——高。实在认不清模样,就找个儿高的,鹤立鸡群的那个准是!实在实在没辙,还有最后一个希望,他也许能把我认出来!是的,毕竟上次吃饭时,他死盯着我看了一个中午,应该会有些印象吧?!
那么,我该以何种造型迎接他?窈窕淑女型?斯斯文文地交织着双手,含情脉脉地眼看他走过来?活泼开朗型?兴高采烈地迎上去,又说又笑?哀怨少妇型?“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怨愁,在机场哀怨,哀怨又徘徊……”
哎呀!糟了,我怎么忘记了买花?都是衣服闹的!重大失误!重大失误!还是赶快补妆吧,脸上不能有瑕疵了。我神经叨叨地掏出小镜子,扑粉,描眉,补口红,一个成语浮现脑际:画蛇添足……
到了机场,我一把抓出牛仔衣,心急火燎地往机场里跑,刚跑到门口,一个人影从一个堆得老高的行李车后面“跳”出来,叫道:“汪洋!”
啊!怎么已经出来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呢!外套还没有穿好,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还没有来得及梳理,所有的造型全都泡汤了,我气喘吁吁,风尘仆仆,狼狈地解释说,“啊,对不起,我到晚了,这个,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杨君笑了起来,宽厚地说,“不是你到晚了,是我到早了!我心急如焚,望眼欲穿。催促飞机早早地就到了。”
我轻松起来,高兴地说道:“不过这样也好,我一直担心会认不出你来呢!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别无选择,嘿嘿……”
“是吗?我就这样的平庸,没有给你留下一点儿印象?”
“啊?这个……不是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我懊恼无比,又没有穿新衣,又没买花,又迟到,又说“忠言”(逆耳)……唉!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笨拙地跟随他上了出租车,终于给自己今天的造型下了一个结论:标准的二百五型。
北京国际饭店顶层旋转餐厅。
我穿了一件紫色的套头毛衣,深紫色带细格的短裙,缀有细长流苏的紫色长靴,像一个淑女,端坐在杨君面前。
紫色,是我和他共同钟爱的颜色。
杨君用欣赏和惊喜的眼光看着我,像看着一件世间稀有的珍宝。我不好意思地把脸转向窗外,这是位于长安街上闻名遐迩的北京国际饭店顶层旋转餐厅,十八层高的楼身高耸入云。透过宽大的落地窗,俯瞰北京长安街上璀璨的夜景,整个北京城就像一座童话中晶莹剔透的水晶宫殿,精致,夺目,梦幻般的美。坐在这里,感觉整个北京城都在自己脚下,君临天下,飘逸出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