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卡内基大厅怎么去?
答:沿着髓鞘质大街一直走。
菲尔茨 54岁,身体健壮,精力充沛。他之前是海洋生物学家,现在负责一间有6名工作人员的实验室。此外,菲尔茨拥有船长特有的脾性:越令人激动的事情,就让他讲得越无聊。比如他告诉我,有一次他花 36天的时间攀爬 3500英尺高的优山美地酋长岩,那段经历令他此后两年暑假再次前往。我问他,在离地几千英尺的地方被绳子吊着睡觉的感觉如何?“实际上没啥不同,人会适应的。”菲尔茨回答道,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仿佛在谈论去杂货店买日用品。
菲尔茨从孵化器里提取出一个粉红培养皿,放在显微镜底下。“看。”他说,声音依然平静。
我俯身向前,怀着见识科幻世界神奇物质的期望,却只见到了一堆纠结缠绕,状若意大利面条的细线。菲尔茨告诉我,那就是神经纤维。髓鞘质更是难以辨识,它只是神经元边缘微微起伏的条纹。我揉揉眼睛,再度睁开,努力想象这个东西如何将莫扎特和迈克尔 ·乔丹这些天才联系在一起的,至少它也是高尔夫挥杆技能提高的关键所在。
幸亏菲尔茨博士是一位好老师,在我们前几日的交谈中,他解释了两个原则,有助于理解髓鞘质和技能之间的关系。与他的谈话同许多神经学家的交流一样,好像在登山:有点累,但是你会获得全新的、高屋建瓴的视野。
基本上,人们的大脑就是一堆线路 ——10亿条叫做神经元的线路,由突触将每一条线路连接起来。不管什么时候,你做一件事情,大脑就发出一个信号,通过那些神经纤维链传导到你的肌肉。无论是唱个小曲,还是在高尔夫球场挥杆,甚至在阅读这个句子的时候,分管的线路就会在你脑中亮起,有点像一串串圣诞装饰灯。最简单的技能,比如网球的反手击球,也要涉及数十万计的线路。
基本上,每条线路都类似于图 2—2。
输入部分是动作发生之前的所有事物:看到球,感觉球拍在手中的位置,做出转向决策。输出部分就是动作本身:发出肌肉运动的指令,在正确的时机、向正确的方向跨步,转臀,然后动肩和手臂。
当你反手击球(或者弹一个 A小调和弦,或走一步棋),脉冲电流就会沿着神经纤维游走,启动其他神经纤维。重点是,人类动作、思维和技能 的真正控制中心就是这些线路,而不是那些盲从的肌肉。从深层次的意义上来说,线路就是动作:它精确地决定了每次肌肉收缩的强度和时间间隔,每个想法的形式和内容。懒散笨拙的线路意味着懒散笨拙的动作;相反,协调干练的线路意味着协调干练的动作。肌肉和骨骼本身的作用就如同没有牵线的木偶。
菲尔茨博士说:“技能都在人们脑中。 ”
进化的强烈需要造就了“自动化”(我们能够在无意识中处理的事情越多,就越可能觉察到潜伏在树丛中的猛兽)。它还会创造出一种非常有说服力的幻觉:一旦掌握了一项技能,就会感到收放自如,仿佛是我们与生俱来的。
这两大实用洞见就是一对矛盾结合体:我们每时每刻都在锻炼纷繁复杂的线路,点亮圣诞灯饰,但同时又忘记了自己加工过这些线路。这就引出了髓鞘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