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冒牌哈佛 (3)

精深练习是建立在一个悖论之上的:朝着既定目标挣扎前进,挑战自己的能力极限,不断犯错,这让你更聪明。类似的说法是,做那些不得不放慢节奏的事情,犯错并加以改正——就像爬冰山,刚开始的时候会滑倒,会跌跌撞撞,最后不知不觉中就变得敏捷自如。

“我们一直在寻找可以不劳而获的捷径,这绝对是一种糟糕透顶的学习方式。”罗伯特 ·比约克(Robert Bjork)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心理学系主任,毕生致力于记忆和学习问题的研究。他是一位乐观的博学者,既擅长谈论记忆遗忘曲线,又会津津乐道地评论 NBA球星奥尼尔。他认为奥尼尔应该在非常规的距离上练习投射,比如 14码和 16码,而不是在标准距离 15码上练习。众所周知,奥尼尔的罚球命中率极低。(罗伯特的诊断意见是,“奥尼尔需要学习调整基本动作,不然将一直这么烂”。)

“那些看上去像是障碍的东西,长期来看,其实是有价值的,”罗伯特说,“亲自接触一次,哪怕只有几秒钟,也比旁观几百次远远有效。 ”

罗伯特解释道,其中的原因与我们的大脑构造有关。“我们总认为记忆系统就像一台录音机,但这种理解是错误的。我们的大脑是一个活体结构,一个几乎永远装不满的箱子。我们面对困难且克服困难的机会越多,脚手架就会变得更多。脚手架越多,我们学习新东西的速度就越快。 ”

进行精深练习时,世界的寻常规则暂时不再适用。时间利用效率提高,事半功倍。把自己置于杠杆的一边,遭遇的失败越多,你就翘得越高。窍门是设定一个稍稍超过自己现有能力的目标:设定努力的目标靶。盲目受挫毫无帮助,实现目标才能突破原有水平。

罗伯特说,“这就在于如何找到一个最佳位置,存在于现有能力与期望目标之间的最佳距离。一旦找到那个最佳位置,学习之旅就启航了。 ”

精深练习是一个奇怪的概念,理由有二。第一,它违反了人们对“人才”的第一印象。人们常会认为,练习与人才的关系就如磨刀石与刀具:前者固然重要,但是没有瓷实的刀片——即与生俱来的才能,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精深练习提出了一种诱人的可能性:它可能是一个锤炼刀片的过程。

第二个理由是,精深练习需要犯错,才可以转化为技能。而人们往往极力避免错误。所以,要理解精深练习是如何工作的,首先应该思考错误这个关键的“讨厌鬼”在学习过程中扮演的重要作用。假设这样一个极端的例子:有件事情,一旦出错就很有可能性命难保,那么你又怎么掌握做这件事所需的技能呢?

美国空军的飞行训练器

1934年的冬天,富兰克林 ·罗斯福总统碰到了一个难题。美国陆军航空队的飞行员频频死于坠机,这些空中战士是军队中公认的技术尖子。而这些伤亡都不是战争所导致的,他们仅仅是冒着冬日的暴风雪天气为美国邮政送信而已。

这些坠机事件起源于一桩公司丑闻。此前不久,一项参议院调查曝出,美国邮政将数百万美元的航空邮件运送业务外包给了几家商业航空公司,而这几家商业航空公司之间制定了价格垄断方案。罗斯福总统迅速做出反应,取消那些外包合同。而同时,航空队的上将们正急切盼望表现一下飞行员高涨的激情和大无畏的勇气(他们也想向罗斯福证明,航空队有资格独立成为一个军事分支,与陆军和海军平起平坐)。这些上将对航空队飞行员的认知大部分是正确的:他们充满激情,而且非常勇敢。但是在 1934年那个暴风雪肆虐的冬天,航空队飞行员们纷纷坠机。 3月 10日一早, 20天内第9位飞行员丧生,罗斯福把空军总指挥本杰明 ·弗罗伊斯( Benjamin Foulois)上将召至白宫。“将军,”总统严厉地问道,“这些航空信导致的坠机事件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

这是个好问题,可能正是罗斯福的这个问题让飞行员整体训练项目得以发展。早期的飞行员培训建立在这样的基本理念之上:优秀的飞行员是天生的,而不是后天培养的。大部分的培训项目套用相同的程序:指导员带着有潜质的学生上飞机,在空中完成一系列的翻筋斗和横滚特技。要是这个学生没有不适的感觉,就认为他拥有成为飞行员的能力。经过几周的地面学习,就可以逐步上机操控。受训人员的学习内容就是滑行;或者开着那种机翼又粗又短的飞机做“企鹅跳”;或者直接飞上天空,边横冲直撞边暗自祈祷(“好运林迪” ①这个绰号可非浪得虚名)。整套培训系统就像是一个玩笑。早期,一些陆军航空学校的死亡率接近 25%;1912年, 14名美国陆军飞行员中 8名死于坠机。直到 1934年,航空技术和飞行技巧均有所改善,但是培训方式仍然非常原始。罗斯福提出质问之后,“航空信丑闻”事件迅速在坊间传开,引出了这个尖锐 的问题:是否存在更好的飞行培训方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