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与北大的缘分(3)

一般来说,大多数成功者哪怕是不太成功的长者,都习惯于与年轻人谈如何做人。他们像上帝般打量着年轻人的退步和进步、成熟或幼稚,并适时地给予指导性的意见。谢冕似乎从不在如何做人的问题上费口舌,你可以告诉他你的过失、你的狂喜、甚至你曾经有过的悄悄的得意,也就是说你在不知不觉中将他当作了你的一位相知多年的朋友,当然,你同时也明白了如何做人。

1991年,王利芬参加了一项工作,那就是由谢冕教授等人于1989年10月份启动的百年文学研究,在王利芬加入之前已经有一些学者和博士研究生如王宁、陈晓明、张首映、张颐武、程文超、韩毓海、张王夫等在谢冕先生带领下展开了研究。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它将打通我国自1895年至1995年的百年中国文学,不再分什么近代、现代、当代,而是以中国文学发展过程中的内在联系而融会贯通。

在对百年中国文学进行反省、检讨和总结的时候,必须要以阅读大量的作品作为前提,这是一个繁琐的工作,王利芬和其他的“谢门弟子”为了这项工作没有一个不熬夜的,这边是长长的书单,那边是厚厚的等待检阅的文学作品。

在那盏陪伴她多年的台灯下,王利芬审阅着一篇篇由前人的心血换来的文学作品,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弥漫着战火硝烟的年代,与作者一起经历着那些令人心潮澎湃的文化运动。常常看到兴奋之处,她会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口中反复朗诵着那几句让她难以平静的话。站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晚,就在此地,几十年前的北大是多么的让人夜不能寐啊!在未名湖畔、宣传栏边、教室里、食堂里,到处都可以听见同学们对民主、对自由的辩论。就是在这样一个个不眠之夜里,王利芬从事的不仅是百年中国文学的研究工作,她也与无数位文学前辈展开了思想的对话。

在博士论文的“后记”中,王利芬写道:“人类有两座巍巍的山峰,一座是由黑格尔、维特根斯坦等伟大的哲学家营造的理性之山,一座是柴可夫斯基、贝多芬、格里格、鲍罗丁等艺术家建造的感性之山。”而她永远只能在山脚下仰望那两座山顶的皑皑白雪,虽然只能仰望,但是她不会放弃攀爬,因为学术在她心目中早已成为了生命的展开方式和文字思想史的追问方式。

去掉浮泛和盲目,王利芬从三年前那个带着梦境般朦胧幻想的女子变成了一个在学术上切实地感受那些自己已经拥有和不曾拥有的理性的学者,“感到了永远追逐而难以企及的遗憾,这是人生的一个境界,更是学问的一个境界,臻于这一境界始可谈成熟。”惟有真正深知自己的人,才可为真正的成熟。

正所谓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