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教我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烧之前先画一个圈,表示这是私人的产业,防止野鬼来争夺。我一边抽泣一边怯怯地问:“给人家一点也可以吧?我想其他的鬼也冷。”——我的慈悲或者乡愚。但父亲一生都是这样的人。
岁末大寒,北京始终是一座我陌生的城,秋天我和母亲一起去买过菜的露天市场已经关了。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买纸。凌晨三点,我从阳台上把新出的散文集拿进屋。两年来就出了这一本书,从一年五本书到两年一本书,中间发生了什么,我自己心里最清楚。
我在厨房烧,因为我怕火,厨房是离水最近的地方。如果不合程式,我父亲会体恤我的心,原谅我的笨拙。我甚至可以娇纵地说一句:还不是你惯肆的。
书原来这么难烧透,封面封底都有胶,遇热就奇怪地皱缩起来。我折腾好久才想通应该撕成一页一页地烧。我的确是老幺,笨手笨脚了这么多年。火终于燃着了,小小的噼啪声,小火苗鼓动着像旗帜遇风的声音。
这是我能给父亲的惟一的礼物了。我的眼泪,呛咳着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