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困惑地反问道:“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我是不是要赔钱或是怎么样?”
“赔钱?”
“赔她偷的那些东西。”
“哦,那倒不用。”
“那我可以带她走了吗?”
“你会很认真地教育她的吧?”
爸爸转向我,语气很慢地跟我讲话,仿佛我突然变笨了似的。“穿上外套,泰莎。外面很冷。”
他还没等我下车,就把我往院子的小路上推,一路把我推搡进了家门。他推我坐在沙发里,“坐下,”他说,“快点。”
我坐在沙发上,爸爸坐在我对面的扶手椅上。回家的一路上,似乎让他伤得更深了。他看起来非常生气,气喘吁吁,仿佛几个星期没有睡觉,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泰莎,你到底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
“偷东西对你来说只是没什么吗?你失踪了整个下午,也没有给我留条,你觉得没关系吗?”
他双臂紧紧抱着,仿佛很冷的样子,我们就这样坐了一会。我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我身边的咖啡桌上,放着一本爸爸的汽车杂志。我翻着一个角落,合上,又打开,倒过来支撑起来,成一个三角形。我在等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爸爸开口说话了,很谨慎,仿佛在小心翼翼地挑选着字词,“有些事情你是可以做的,”他说,“有些规则,我们可以为你放松一点。可有些事情不管你怎么想做,就是不能去做的。”
我笑了,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玻璃从很高的地方落下来,摔碎在地。我很惊讶,更惊讶的是,我现在正把爸爸的杂志对折起来,撕掉封面,上面的红色轿车,雪白牙齿的漂亮女孩。我把它“咔咔”地卷起来,扔在地上。我一页又一页地撕扯着,把书页一张又一张地往咖啡桌上摔,直到整本杂志都被撕碎散开在我们面前。
我们一起看着那些破碎的纸张,我重重地喘着气,我好期待能发生些什么。最好是一些了不起的大事,比如院子里突然火山爆发。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爸爸把双臂抱得更紧,他每次难过的时候都这样。你只能看见他脸上一副茫然的表情,仿佛他突然不再是他。
然后,他说:“如果愤怒把你吞噬了,怎么办?泰莎。你会变成谁?你还剩下什么呢?”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台灯斜斜地照着沙发,灯光洒在地毯上,我的脚冻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