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亚当和佐伊不同,或者说跟我在学校认识的那些小孩都不同。因为我们都是有伤口的人,是伤口把我们俩连在了一起。
他说:“我原本以为从老房子搬出来会好一点,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改变。我妈妈依然每天要吃成千上万的药片。”
“是你在照顾她?”
“差不多吧。”
“那你自己的生活呢?”
“我别无选择。”
他转过来,面对着我。他看起来好像真的了解我,好像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
“你害怕吗,泰莎?”
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从来没有。我注视着他,想要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或是出于礼貌。他用坚定的眼神回望着我。所以,我就告诉了他,我现在害怕黑暗,害怕睡觉,害怕手指交叉在一起,害怕小空间,害怕门。
“会过去的。大家总会觉得你已经得了绝症,就应该勇敢无畏了,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很多时候,就好像有一个精神病患在跟踪着你,仿佛自己随时都可能中枪而亡。但有时,我也会忘却几个小时。”
“是什么让你忘却呢?”
“人,还有干活。上次跟你在林子里,我整个下午都忘记了那种感觉。”
他缓慢地点着头。
一阵沉默。只是很短暂的沉默,但却是有形状的,就像垫子里面包着一个棱角分明的盒子。
亚当说:“我喜欢你,泰莎。”
我咽了一口气,嗓子很疼,“你喜欢我?”
“那天你到我家院子来,把你的东西扔进火里烧。你说你想要摆脱你的一切,你还说你从你窗户里观察我。很少有人会这么说话。”
“我吓到你了吗?”
“恰恰相反。”他看着自己的脚,仿佛能得到一些提示,“不过,你想要的我不能给你。”
“我想要什么?”
“我只是想帮帮你而已。如果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也没有什么意义的。”他坐在凳子上,移了移身体,“这事情本身很可能也会是一个错误。”
我站起身来,觉得自己很贱。我感觉到自己心里的窗户关上了,那是一扇控制温度和感觉的窗户。我感觉自己脆弱得就像一片冬天的落叶。
“我要先走了。”我说道。
“你要走了?”
“是的。我还有些事情要回去做。抱歉,我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你现在就要走吗?”
“我要去见朋友,他们在等我呢。”
他在草地上摸索着捡起头盔,“好吧,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我会叫我的一个朋友来接我。他们都有车。”
他听了我的话有点吃惊。哈!就是要这样!让他知道他没什么了不起。我连再见都不想说了。
“等一下!”他说。
但我不愿意。我没有回头看他。
“路上很滑!”他喊道,“已经开始下雨啦!”
我说过会下雨。我早就知道会下雨。
“泰莎,让我送你一程吧!”
如果你觉得我还会再爬上他的车,他就大错特错了。
我曾经还天真地以为他能拯救我,真是个致命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