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3)

“也许你不知道,社区里有很多互助小组。比方说,我们能够让你重新开始上学,尽管课程不是像原来的学校那样全日制,或许只上几个星期。但却能让你活得更像一个正常人,我觉得你应该好好地考虑考虑。”

我当场就笑出来了,“如果你是我,你会去学校吗?”

“我要是你,成天一个人呆着会很孤独的。”

“可我不是一个人。”

“虽然你不是一个人,”她说,“但你爸爸过得很累。”

她是一头大母猪,她怎么能跟我说这样的话呢?我盯着她,她也明白了我的意思。

“再见了,泰莎。我去厨房跟你爸爸打个招呼就走。”

虽然她已经很胖了,可爸爸还是给她端来水果蛋糕和咖啡,而她居然也接受了!我们应该给客人提供的只是套鞋子的塑料袋而已,我们应该在家门上标一个巨大的“X”。

我从爸爸的夹克口袋里偷出一包香烟,然后上楼去了。我打开卡尔房间的窗子,把头探出去,我想看看街道,透过树的间隙还可以看到马路。一辆车经过,又一辆车,一个人经过。

我朝空中吐着烟,每抽一口烟,我都能听见自己的肺发出轻微的爆裂声,或许我有肺结核,我倒希望是这样。那些优秀的诗人都有肺结核,这是敏感的表现,而癌症则显得很丢脸。

菲丽帕从前门出来,站在台阶上。我故意把烟灰掸在她的头发上,不过她没发现。只是用她那呼噜噜的声音跟爸爸道别,然后晃着肥胖的身体摇摇摆摆地走上了小路。

我坐在卡尔的床上等待着,我知道爸爸一分钟后就会上来找我。我拿起一支笔,在卡尔床头的墙纸上面写道,“降落伞,鸡尾酒,宝石,棒棒糖,水桶,斑马,小棚子,香烟,自来水”。然后我闻了闻自己的腋窝,手臂上的皮肤,以及我的手指。我把头发一会儿往前摸,一会往后摸,就像抚摸一块小毯子似的。

爸爸还没来。我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在镜子前,我拔下一根头发。新长出来的头发比以前黑多了,还带点卷曲,就像阴毛一样。我把它捏在手中仔细观察,然后松开手。能把头发扔在地毯上的感觉真不错。

卡尔的墙上贴着一副世界地图,显示着海洋和沙漠,他还在天花板上标出了太阳系。我躺在他的床上,让自己能更好地观察。看着看着,我觉得自己好渺小。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其实只过了五分钟。我跑下楼去,看看爸爸到底在干嘛。原来他已经出门了,还在笔记本电脑旁边留了一个该死的纸条。

我打电话给他,“你去哪儿了?”

“刚才你睡着了,泰莎。”

“可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只是出来买杯咖啡,我在公园里。”

“公园?你去那里做什么?我们家里不是有咖啡么?”

“泰莎!别问那么多了,我只是出来透透气。你觉得无聊的话看看电视,我马上就回家。”

一个女人在做炸鸡;三个男人为赢得五万英镑而争先恐后地按抢答器;两个演员在为一只死猫而争吵,其中一个开玩笑说拿来做肉馅。我从沙发上坐起来,关掉电视。很受不了这种垃圾的电视节目。现在的节目怎么都这么无聊呢?

我给佐伊发了一条信息,“你在哪?”她回复说在学校。她说的是谎话,因为我知道她周五没有课。

我要是有亚当的手机号就好了。我发信息说:“你死了没?”

他现在应该正在院子里挖着肥料、捣鼓着煤炭和腐烂的蔬菜。我查看了一下爸爸的《读者文摘——园艺篇》,上面建议说十一月份是松土的最佳时节。他应该考虑种植一片灌木丛,这样会让院子看上去比较别致。我觉得榛树不错,因为它们会结出硕大的心形的坚果。

不过,白天的时候亚当没有在院子里。他还答应过要骑车带我去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