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节鬼魅现形
“绑匪再来电话的时候,您一定要求听嫂子和亮亮说话。”我拿起桌子上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
“但是请您在电话里不要告诉他们钱已经筹齐,否则他们会认为五百万美金对您来说是毛毛雨,会变本加厉地多要钱。您就告诉他们要求的现钞数量太多,您正在想尽一切办法倒腾现金就可以了。”
周总低头沉默不语,狠狠地抽着烟。
我给他端过来一杯水:“不过周总您放心,我想,嫂子和亮亮现在应该还没什么事儿,因为他们还不确定您会有什么交换条件。但您钱筹得越快,嫂子和亮亮可能就越快面临危险。因为绝大部分绑匪都会在拿到钱后立刻撕票。”
周总抬头看着我:“那他们的期限是48小时之内啊,而且我已经答应了,不想让他们到时候狗急跳墙啊。”
“嗯,现在还有40小时多一些。”我看了看表,想了一下,说,“您别着急,绑匪上午一定会再来电话查问筹钱的事情,您就说在明天晚上之前一定筹齐,晚上九点钟之前约好地点把钱给他们,先给他们吃一个定心丸,也给咱们的行动争取点时间。”
“咱们的行动,你指什么?”周总不解地看着我。
“我还没有完全想好。”我说。
“奶奶的,我要求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他们还敢怎样?”周总咬着牙,额头青筋暴出。
“您要知道,这笔生意您是绝对下风。没有讨价还价的筹码。”
“他们不就是要钱吗?我不给钱,他们什么也得不到啊!”周总看着我。
“是,他们的确是想要钱,但就算跟您谈崩了拿不到钱而撕了票,对他们可没有什么损失,顶多是白忙活一次,下次他们还可以再去绑架别的富豪啊。而对您来说,您可输不起啊。”
周总无语了,靠在沙发上,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上午11点,电话响了。
周总迅速接起电话,我也赶紧取过子母机,并从桌上拿过帽子戴在头上,把话筒塞进帽子里,放在耳边仔细地听着。
“钱准备好了没有?”对方说的是俄语。
“钱没问题,但我要先听听我妻子和儿子的声音。”周总说。
对方沉默了一下。“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对方冷冷地说。
“我正在从五家银行分别提给你们,但现钞数量太大,我们要变卖一部分黄金来换现,你需要给我时间。”
“周先生,你现在必须明确告诉我什么时候给钱,否则我不能保证你妻子和儿子的安全。”对方又逼问了一句。
周总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
“明天晚上9点钟之前给你,你告诉我具体时间地点,我带钱过去,但是你们也要把两个人安安全全地交给我!否则你一个子儿也拿不到!”
我向周总竖起大拇指。
“不要跟我讨价还价,明天我告诉你时间地点,周先生,我警告你,你不要耍滑头,一切都要按照我们所说的去做,我们就算合作愉快。而且以后绝对不再打扰你。如果你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和做法,那你只能等着收尸了。”对方的声音沙哑低沉,阴森诡异,听着有种凉气直透脊梁的感觉。
“合作没问题,但现在我一定要和我妻子和儿子说几句话!”周总坚定地说。
对方没有说话,可能正在捂着话筒商量。
“好吧,周先生,我让你们说三句话,记住,你们要是敢乱讲话,我立刻杀了他们俩!”对方狠狠地说着。我在话筒里听到了周总的小娇妻和亮亮的哭声。
周总大声地跟他们打招呼,安慰他们两个。
刚说了两三句话,绑匪就抢了过来:“明天我再打给你!”对方挂断了电话。
周总放下电话,急切地来回踱着步。
“周总,至少嫂子和亮亮现在还平安,您先不要着急。”我安慰他。
“方向,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周总回头看着我。
“离明晚九点,还有一些时间,我想先出去找人侧面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查到这伙绑匪是什么人物。”
“好,那你尽快去办,但是千万别惊动那些王八蛋!”周总慢慢地坐回到沙发上去。
我转身出门的时候,他叫住了我。拉开抽屉,递给我一个小包。
我打开一看,是一大沓美金和一把手枪。
“你要安全回来,知道吗?”周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点了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卡迪拉克风一般地开到莫斯科南岸谢里夫大街的酒吧门前。我走进酒吧,几个人斜着眼看着我,貌似光头党,我径直向他们走去。
他们变得诧异起来,平时亚洲人看见他们,是溜都来不及的。
“我要见瓦洛加。”我对他们说。
“你找他干什么?”其中一个手上带着硕大板指的家伙冷冷地看着我。
“我叫尤里,请你去告诉他,我有急事找他。”我说。
他们眼睛望向别处,不再理我。看来指望他们不行了,我转身准备走出酒吧。
忽然脚下一个拌蒜,原来其中一个家伙伸出一只脚,想绊我一大跟斗。
我身子弓起,前脚一收缩,后脚蹬地跳起,落在他的小腿胫骨上,踩着跨了过去。
他疼得龇牙咧嘴。
“该死的日本猪!”他恼羞成怒,忽然抡起一个酒瓶就要向我砸来。我抢前半步,迅速截住他举酒瓶的手,反肘一拧,把他压在吧台上。
旁边几个家伙“唰”一声全站起来,冲过来就要帮忙。我一脚狠狠地蹬在冲在最前面的家伙的裆上,他大叫着捂着老二蹲了下去。
带板指的家伙和其他几个光头党一看同伙倒了下去,抄起椅子就要向我砸来。我闪电般地掏出枪,指着他们。
四周的客人一看见枪,发出惊呼。
9毫米卢格手枪在酒吧幽暗的壁灯下反射着冷冷的蓝光,几个光头党举着椅子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样子相当滑稽。
“朋友,请转告瓦洛加,我是中国人,叫尤里。我是他的朋友,现在有急事要请他帮忙。”我客气地说着。
板指丢下椅子,掏出手机打电话。
十分钟后,板指带着我在另一个酒吧见到了瓦洛加。我们相互辨识了一下,都认出了彼此,相互击掌。
“过得怎么样,尤里?”他笑着看着我,递给我一大杯伏特加。我仰头一饮而尽。
这一年来,在俄罗斯,对这种怪异的烈性酒已经适应。他看了一眼空杯子,竖起了拇指。
“瓦洛加,我有件事情比较麻烦,需要你帮个忙。”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那个板指也要坐,被瓦洛加狠狠地瞪了一眼。就赶紧走到一边去了。
“说吧,如果我能帮的忙,我一定帮你。”瓦洛加转过头,笑着对我说。
我看了看左右,没有说话。瓦洛加使了个眼神。旁边几个人就起身走开了。
我低声对他说:“我老板的老婆和儿子昨天被绑架了,我想请你打听一下是谁干的?”
“你老板?”瓦洛加疑惑地问。
“我老板是莫斯科东郊的北冰洋物流工业园的董事长。”我说。
瓦洛加点了点头:“哦……我知道那个地方,我有几个朋友在那里上班,那个物流园很大,很了不起。”
“是啊,就是因为做大了,就被人盯上了!”我点起一支烟。
“具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在什么地方?对方是俄罗斯人还是阿塞拜疆人?”瓦洛加问。
“昨天晚上八点多的事情,地点……应该是从瓦西里大街到谢涅金购物中心的路上。绑匪与我们通过电话,说的是比较纯正的俄语。”
“嗯……”瓦洛加低头沉思。“那地方不是我的范围,我可能帮不了你啊。”他为难地说。
我看着他:“瓦洛加,我不想把事情搞大,我老板也只是想花钱消灾,只是怕给了钱之后他们还撕了票,最后人财两空。我只想知道他们的游戏规则到底是什么,以决定是报警还是与他们交易。”
我掏出那沓美金,放在他面前。看到这么一大把美金,好几个光头党都侧目过来。
瓦洛加看看钱,又看看我。我把我的名片拿出来,放在钱的上面说:“瓦洛加,十万火急,我只能靠你了。”我微笑地看着他。
他耸了耸肩:“尤里,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不过,交你这个朋友我很高兴,那好吧,我试试看。”
下午两点,离绑匪最后期限还有31小时。我和周总在办公室沙发上躺着,两个人面前的烟灰缸都塞得满满的。
茶几上的手机发出震动,我拿起一看,是瓦洛加。我一激灵,坐了起来。
“怎么样?”我问。
“尤里,这件事情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是索恩采沃那帮人干的。”瓦洛加说。
索恩采沃,这个团伙我曾听说过,他们是莫斯科南部最大的黑社会。
“以前他们干过几票,但都是针对本俄罗斯富豪的,据我所知,这是他们第一次对外国人下手,可能,也是准备了很久了才这么做。”他继续说。
“他们绑架的形式是什么?会撕票吗?”我问
“这个,我还不太肯定。”他有一点踌躇。
“以前他们那几次都是什么样的呢?”我追问。
“都是拿到钱之后,就把人杀了,然后所有参与的人都跑到格鲁吉亚去避风头。这个团伙做绑架业务的有好几个分队,一般都是各分队单独作案,作完就跑,其他分队成员并不直接参与,顶多是负责提供枪支、汽车和出境签证等协助。而直接作案的人跑了以后,警察就算知道是团伙干的,但是因为其他人没有直接参与,警察顶多抓过来问几句,最后也只好放人了事。”
看来并不是完全的坏事,至少在拿到钱之前,绑匪并不会撕票。
“那你知道他们都在哪里活动吗?”我问。
“有好几个地方,尼兹夜总会、库尔干酒吧、废轮船厂……”瓦洛加说。
最后,我问瓦洛加:“索恩采沃这帮人有可能与要绑的对象身边的人合作来作案吗?”
“这绝对不可能,索恩采沃的人不相信任何非集团内部的人,更不用说是中国人。”
“好的,瓦洛加,非常感谢你。”我挂了电话。
《史记·孟尝君列传》载:战国四君子之一的孟尝君出使秦国,被昭王扣留,孟尝君的一个食客装狗钻入秦营偷出狐白裘献给昭王的妾以说情,昭王的妾便私令释放了孟尝君。孟深夜逃至边境函谷关时昭王又令追捕。追兵将到,但因天还未亮,所以出城之门紧闭。万分危急时,?一食客装鸡叫引城里众鸡齐鸣,守城的秦兵以为天已亮,便打开了城门,孟尝君得以安全逃回齐国。
用一颗宽厚的心,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也许昨天的敌人,能够成为你今天的朋友。
有了瓦洛加的准确情报,我要开始行动了。但是,我必须立刻从国内召回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