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兵临城下

第19节兵临城下

莫斯科河河岸,废弃的轮船码头,一片肃杀落寞。

枯草丛生,十几个锈迹斑斑的集装箱散落在场子里。

码头上高高的大龙门吊车已经破旧不堪,静静地跨坐在同样破旧的两条铁轨上。几只乌鸦在上面打着盹。

码头南面的区域有几处铁皮房子,像是原来的仓库,窗户已经都没有玻璃,残缺的铁条窗框被风吹动得来回摇曳。

码头旁边公路的灌木丛中,停着两辆摩托车。

灌木丛后面的小山坡上,两个人潜伏着,一直举着高倍望远镜监视着码头里的一切。

“看见什么没有?”其中一个保镖问阿四。

“……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啊……”阿四摇摇头。

“得了,抽根烟,歇会儿。”保镖说。

“你抽吧,我看着。”阿四摆了摆手。

“哎,阿四,你说难道真的跟方总说的那样,绑匪就在这里?”保镖点上烟,裹紧了衣服躺在一片枯草垫上。

“我觉得方总分析得很有道理……”阿四一边说着,一边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可是咱都在这儿杵了两个小时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连鬼影都没有一个……哼,我看悬,再说人家绑匪把人藏哪,这怎么猜得到?!”

“少废话!闭上你的乌鸦嘴,要是绑匪们不在这,这次行动不就扯淡了吗?!你是咒我被方总卸一只胳膊然后再被踢回内蒙古去啊?!”

那保镖头扭向一旁,不再说话了。

时近黄昏,天空又飘起了雪。

射击场离绑匪最后期限还剩三小时

“这是码头的两个制高点,分别可以俯瞰控制码头南北两个部分。”我指着地图对阿浩说。

“南边是集中成片的库房,北边是码头废弃的办公室。所以说南北两个区都有可能藏人质。”

“要是再有一个狙击手,就完美了。”阿浩看着图,托着腮帮子。

“是啊,不过我们可以选择两种方案。第一种方案是你所埋伏的南区正是绑匪所藏匿人质的地方,那我们就把他们引到房子外面来谈判交易。那样你可以控制了。”我看着他。

“第二个方案是万一他们不在你所控制的区域,而藏匿在北区。那我们就想办法把他们引到南区来。”

“嗯,你们谈判的时候记得带风标,我要目测风速。”

因为这是属于1000米以上的远程狙击,所以风速对弹道的影响比较大,需要风标,才能利于枪手做到精准的射击。

所谓风标,就是用丝巾缠在礼帽上戴着,或者在车前面插一面小旗,这样狙击手凭着丝巾或者小旗的摆动幅率可以测算出射击时受风速影响的偏差。

而且距离这么远,还要考虑子弹飞行过程中受地球引力的影响。

所以说,就算现在手里有世界上最精密的枪械,但远程狙击谁也没有100%把握。

周总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我抬头看了看壁钟,正好6点整。

我示意周总不要急着接电话。然后迅速拿起自己的手机,呼叫前方的阿四。

“阿四,你密切注意码头里的情况,看看等会儿有没有人出来!不要挂电话,随时把情况告诉我!”

“好!”阿四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把手机夹在脖子里,双手举起望远镜。

周总的电话一直在响,他按着电话,看着我。

“周总,您接电话的时候就装作听不清,说是他们那边的信号不好。我什么时候给您手势,您就什么时候恢复正常通话。”我压低声音说。

周总点点头,接起了电话。

“周先生,钱准备好了吗?”绑匪在那边说话。

“喂……!喂……!你说什么?听不清楚啊!”周总装作十分着急的样子。

“周先生,我问你钱准备好了没有?!”对方重复了一遍。“哦……钱啊,就差一点点了!晚上一定……喂!……喂!你在听着吗?你那边信号怎么这么不好啊?”周总戏演得真不错。

对方很不耐烦地又说了几遍。

周总一直装作听不清,很着急地要求他们找个信号好的地方。

轮船码头山坡

阿四的望远镜视野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灰色羽绒服的家伙,阿四立刻锁定了他。

那是一个高大粗壮的俄罗斯男人,手里举着手机,从码头南边的仓库里出来,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时不时看看手机,像是在寻找着信号。

“方总,这帮孙子就在这!”阿四兴奋地叫着。

“继续监视。”我挂了电话。

我伸手对周总比画了“OK”。

周总赶紧对着电话说:“好,好,现在清楚了……”

我和阿浩摸出烟,兴奋地点上。用笔在地图上画着,抓紧商量方案。

周总挂了电话走过来。

“绑匪说晚上八点之前钱不筹齐,就立刻撕票,我已经答应他们,八点之前一定筹到钱。他们说八点给我电话再确定交易地点。”

“周总,地方确定了,我们走吧。”我说。

“你准备怎么干?”周总问。

“行动的车和人我已经安排好了,路上我再跟您细说。”我给他拿过风衣。

莫斯科河,沿河公路距绑匪最后期限55分钟

一辆奔驰600和三辆高大的“林肯领航员”疾驰在公路上,四辆车的灯光把这条寂静的城郊公路照得雪亮。五辆大排量的摩托车在车队之间来回穿梭着。

“前面五公里处就是轮船码头了。”我转过头对后座的周总说。

周总点点头,看了看身边的阿四。

阿四紧紧地抱着那个装满美金的手提箱。

我掏出步话机:“所有人准备,马上进入轮船码头,关掉手机、传呼机,用步话机保持联系。关掉车灯,只开小灯减速慢行!”

“收到!”保镖们纷纷回应。所有车灯全部熄灭,只剩微弱的雾灯和示宽灯徐徐前行。

绕过一个山坡,轮船码头已经在夜幕中展现在我们面前。

我拿起步话机:“二号车控制仓库左边,三号车仓库右边,四号车绕到后面去,机车手去四个角埋伏!”

“明白!”在码头前500米处的叉口,三辆“林肯领航员”和四辆摩托车分路驶向指定地点。

我回头看了看周总,他有点紧张,但目光中充满信任。

“狙击手进入预定地点!”我对着步话机说。

阿浩的摩托车从奔驰600后面闪了出来。我摇下车窗,伸出手去,与他击掌。

他向公路边上的山坡驶去。

“兄弟,今天能不能成功,要靠你了。”我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说。

奔驰车悄悄地驶入码头,静静地向仓库开去。

苏联时期修筑的厂区道路异常平整,3吨重的S 600没有丝毫声音地向前移动。

一道铁栅栏门挡在车前。

过了这道门,就是那个仓库小院了。

车停了下来。熄灭发动机。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声。

周总看着我:“方向,钱我们既然已经带来了,要求当面交换就可以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跟他们交火!你要记住,我们是生意人,不是搏命的黑社会!”

“您放心。”我说完掏出步话机,压低声音说,“所有人听到请回答。”

“收到。”领航员和机车手纷纷回应。

“有没有到位,有没有被发现,有没有异常现象。”我问。

“已到位,没有被发现,没有异常情况,over。”看来这帮保镖还真不是吃素的,还是有点侦察兵的素质。

“狙击手是否到位,请回答!”我忽然发现少了阿浩的声音。

没有回应。

“狙击手听到请回答!”我再次呼叫。还是没有声音,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我的手心沁出了汗。

“总指挥,你给我找的什么破地方,地上怎么净是……羊屎!over!”阿浩破锣嗓子终于响起。我长吁一口气。

“狙击手准备完毕,你们进入院子不要忘记戴上帽子!over!”阿浩说道。

我拿起身边的礼帽,礼帽上扎着一条橙色的丝巾,很漂亮。

那是给狙击手参考风速的风标。

晚上八点整,周总的电话响了。

“周先生,八点钟到了。”对方阴森森地说着。

“嗯,我们的钱已经准备好了。”周总说。

“很好,我告诉你交钱的地方,九点整在……”

“不用了,我们已经到了贵府宝地了,你们把人带出来吧。”周总挂了电话。

然后他挥了挥手。

我拿起步话机:“一号车现在进入现场,所有人原地待命,准备战斗,听我号令!”

奔驰车启动,大灯打开,将铁栅栏门照得雪亮。

油门踩到了底,12缸发动机发出烈马般的嘶鸣。

“冲进去!”周总大声命令道。

3吨重的奔驰600咆哮着急速冲出,铁栅栏被撞得灰飞烟灭。

奔驰车风驰电掣般地驶入了小院,一个急刹车,戛然而止停在了小院中央。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今天这里不再平静,而是杀机弥漫。

这个曾经繁忙而辉煌的轮船码头,如今却破败萧条不堪。这个昔日苏联时代留下的庞大物流码头,曾见证了伟大的苏维埃一日千里的霸业。而如今却成了鸦雀仓鼠筑窝觅食之地,绑匪黑帮藏污纳垢的窝点。真是沧海桑田,世事难料啊。

但是人在辉煌得意、快意人生的时候,又有几个能看清未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