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思继续说道;“假设到了周六傍晚5~6点,你想开车进城吃晚饭,这要花多长时间?”
“大约45分钟。”
“假设是周二傍晚5~6点,要花多长时间?”
“更长时间。”
“交通流量有一种秩序性——可预见性。如果周二傍晚6点开车进城,花的时间就多于周六傍晚6点。湾区的交通流量大于Bakersfield。这可能会骗了我们,使我们以为有人在安排交通流量。谁决定周二傍晚开车进城花的时间就应该多于周六呢?谁决定同样开40英里车在湾区花的时间应该多于在Bakersfield?谁发通知要大家在特定时间、在特定区域开车出行?乔希,你说呢?”
乔希说:“没人那么做。”
“是的。那么,周二晚6点开车的人大大多于周六,这应该怪谁呢?谁都怪不着。但这不是上帝或大自然干的,这显然是人类自己的行动、自己的决定造成的,但这个情况并没有人在控制。当你遇上堵车时,时停时走,每小时只走15英里,你这时只是在开车,但开这么慢并不是你的意愿。那为什么还开这么慢?为什么不能加速?我们知道那是因为其他驾车人的缘故。一个火星人可能会认为在每天的高峰时间,地球人是在搞汽车检阅,因此才放慢速度开车。但我们知道其中的缘故。我们知道没有人计划或情愿出现高峰时的慢速开车。但我们仍然很难认识到,即使我们想解决此事,也没有控制表可调,根本就不存在交通流量控制表。我们倒是希望和期望有这种交通流量控制表。”
乔希说:“没有任何司机可以解决堵车问题。但我们作为一个社会,却可以解决堵车问题。我们比蚂蚁更聪明。我们不必只是接受现实,我们可以改进它。”他看着鲁思的脸,以判断自己插话是否妥当。
“我们可以改进它吗?我们该如何做呢?”
“我们可以加宽道路,或投资搞快速公交系统。”
“旧金山已经试了这两招。101公路加宽了,快速公交系统也搞了(例如BART和Caltrain)。有效果吗?周二晚上开车省时间了吗?与路窄而且几乎没有快速公交的Bakersfield相比,旧金山的交通流量更少了吗?”
“没有。但会有帮助,不是吗?”
“临时会有些帮助,但最终,这个问题依然存在,因为加宽道路和搞快速公交系统不能治本,所谓‘本’就是,有太多的人想住在城里——因为这里天气好,风景美。加宽道路就会使人们更易于住在这里。好,我们要下课了,但我们快讲到关键部分了。”
“你能决定自家房子的价格吗?”
“假设你有一所房子要卖,你能自己定价吗?”
无人想回答这个问题。房主当然应该自己定价,但显然这是错误的答案。大家都没说话。
“好,以我在帕洛阿尔托的房子为例。你们知道我马上就退休了。我坐下来用计算器一算,发现我需要把房子卖到200万美元,才能确保自己过上舒适的生活。你们怎么认为?这是一个好价格吗?贾斯廷,你说说看。”
“教授,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你的房子,也没进去过。可能是个好价格,也可能不是。”
“你怎么决定呢?”
“我要看房子有多大,院子怎么样,地段如何。”
“你看完后发现类似的房子只卖80万美元,这时你会怎么说?你仍然认为我的房子能卖到200万美元吗?”
“可能卖不到。”
“卖不到?你可能想发表不同意见。试一下吧。”
“好。人们不会花200万美元买某个东西——如果80万美元就能买到的话。”
“为什么不会?”
“如果有更便宜的房子,但某个潜在买主仍然花200万美元买你的房子,那他就是蠢人。”
鲁思激动地说道:“啊哈!是谁在定价?我在广告上当然可以随便写个价格,100万美元或200万美元都行。我实际上写的是200万美元,期望有人会喜欢我房子的独特之处。但如果我真想卖掉它,我就应该标一个更合适的价格,接近于在大小、新旧和地段方面与它类似房子的价格,即大约80万美元。”
“那么,谁在定价?”
“没有人在定价?当房子的条件类似时,通过买卖双方的互动,这种价格就自己出现了,正如语言会自己出现,也正如周二晚上的行车用时会自己固定化一样。就这所房子而言,其价格会上下调整,使愿意买类似条件房子的人不会太多,能大致与房源数量相当。它的奇怪之处是,没有哪一个买主或卖主试图建立一个有秩序的住房市场。每个买主或卖主仅仅试图达成最划算的交易。出现的秩序并不是大家特意策划出来的,这种秩序的结果是,你无论计划搬家到湾区的哪个城市,你都知道那里会有出售房子的人。没有人在做计划以确保每个市场都有足够的房子,这是因为每天都有人迁出或迁入城市。当供需失衡时,价格就会自我调整,从而使人们有制订自己计划的自由。哪里的房子更贵一些,帕洛阿尔托或得梅因?”
贾斯廷马上回答说:“帕洛阿尔托。”他庆幸自己碰上了一个容易的问题。
“假设有两份很棒的工作让你挑,一个在帕洛阿尔托,另一个在得梅因。你在得梅因能以15万美元买到你喜欢的房子,而在帕洛阿尔托,你要花80万美元才能买下我的房子。你应该因为我定价高而生气吗?这是我的错吗?这是谁的错?谁在定价?我并没有为自己的房子定价,正如我并没有决定交通高峰期在101公路车上要开多快。我们没有被交通高峰期欺骗。我们知道即使你在踩油门,在交通高峰期每小时也只能开15英里这不是你的选择。要价80万美元也不是卖主的选择。没有人在为房子定价,它是自己出现的。”
鲁思站起来,开始在大家前面踱起步来。
她继续说道:“语言、开车进城花的时间、房子的价格、石墨的价格,铅笔的价格,我们通过自己的行动无意中创造了它们。它们是我们无意中编织的花毯。它们体现的秩序性,不是人们有意设计的。它们是自然发生的现象,是人的行动的结果,而不是人有意设计的结果。当自然发生的现象的结果是价格时,这个产生价格的现象就称为市场。这是一个讨厌的单词,但我无法控制我们如何称呼它,我倒希望我能控制它的称呼。诸多的价格制造了秩序,它们发出增产或减产的信号给本国经济中的供应商,然后又使买主可以自由改变自己的计划。人们想多锻炼,市场上就会出现新式的鞋、运动服、设备来帮助大家。这些新产品的出现,不是由于某个负责锻炼用品市场的大人物做了某些调查。这些新产品自己突然出现在商店里——变化多快啊,不必等待10年。既然人们想健身,新产品很快就上市了,就像有人下命令一样。但我们知道没有人下命令,因为没有人在当指挥官。当人员、资源和能源投入到这些新产品时,你可能预计经济的某个地方会有突然的短缺。但这一情况并没发生。不知怎的,我们所有的计划都编织在一起,并没有任何混乱。这可以说是奇迹。”
鲁思走到窗前向外凝视,思考了片刻。她想自己教经济学的时间,以及自己用了多久才真正理解了经济学。
“人们认为经济学只是常识。虽然有一部分的确如此,但要理解经济学家所说的市场——价格自然地出现,并对生活中一直变化的情况、一直变化的口味和欲望及新产品发明时的创造性做出响应——这并不是常识。在经济学家的知识范畴中,这种理解实际上是最深奥的东西。它是我们这门课的重点——学会理解这一过程如何在无人控制的情况下,产生一种非计划的、非经设计的秩序。同时,还学会理解这一过程的全部后果——因此出现的专业化、因此产生并被利用的知识,以及当你试图用调节来控制它时,这一过程会如何做出响应。”
乔希举起手说道:
“商店里总是有铅笔卖这很好,但有些东西比铅笔更重要。食物、健康、房子、这些都是基本的要素。如果按你所说,就让价格自己出现,那么一切都被出价最高者买下了,这不公平。富人得到好东西,穷人只能得到剩下的东西。因此,去大盒子商店搞抗议才很重要。我们不能让他们利用人们的苦难发财。
鲁思教授,你肯定也认为在地震后涨价不对,不是吗?你会去参加抗议,对吗?”
鲁思知道他在开玩笑,她很喜欢班里有他这样的人。如果班里没有乔希这样的人,就好比没放辣椒面的辣椒酱。她还注意到,埃米脸红了。她感到挺奇怪的,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