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松搞懂价格经济学(2)

鲁思•利伯的办公室到处是书,书架都顶到天花板了。在有的书架上,书放成了内外两排,每排书上面也塞着书。在办公室中间,有一个很大的桌案,上面也摆满了成摞的书。

每过10年左右,鲁思•利伯会整理一次自己的桌案。有一次发生的事把同事们都逗乐了,他们纷纷调侃她。在多年前的某个9月,她刚搞过夏季大扫除,办公室还相当整洁,她发现有一名学生坐在桌边看书,一边还喝着咖啡。她认出他是新来的研究生之一。她在办公桌后坐下来,等待他做自我介绍并说明来意。但好几分钟过去了,他还在默默看书,鲁思依然在等待。最后,她开口问他有什么事。原来是他搞错了,误以为这里是系图书馆,他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看书和做作业。

这件事在系里几乎无人知,但这个故事说的不仅是鲁思的书多和新来的研究生有独特的习惯。从更深的意义上说,它表明鲁思的办公室就像是系图书馆,而鲁思就像是图书馆管理员。她读过自己的大部分书,甚至记得其中的大部分内容。在互联网兴起之前,就某个引语或事实询问鲁思,几乎和目前上Google搜索一样管用。

在那些年,她的桌案上摆满了书,地板上也是成摞的书,高高低低的,和城市的天际线一样。这一天,她在办公桌后坐着,在图书的拥抱中,为春季3个月的第一堂课做准备。这次的经济学课是她教的最后一门课,真是奇怪,搞得她总是走神。

她在这所大学已工作了40多年,大部分时间在当经济学教授,研究美国经济史。她在职业生涯的中期曾有意识地多教书,而不是仅仅只做一名学者。在该大学诸多学院的经济系,都可看见一位出色的教授,她每年给几百名学生讲大课,介绍经济学的基本知识。这位教授就是鲁思。

鲁思在职业生涯的后期当上了教务长,几乎没有时间教书了,但她仍坚持每年教一门课——一个高级研讨班,学生不超过20人。她秋天就要退休了,因此,这是她教的最后一门课。

她进入教室,坐在会议桌边离黑板最近的位子上(这张巨大的橡木桌子占了屋内过半的面积),并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她从皮包里拿出一支刚削好的迪克森2号铅笔摆在桌子上。

“没有人能自己造出一支铅笔。”

她说完这句话就停住了,眼光扫视着学生们。大家在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反应。她在向大家挑战吗?她在开玩笑?

一位学生举手了。

鲁思问道:“你叫什么?”

“乔希。”

“你怎么认为?对还是错?同意还是不同意?没有人能自己造出一支铅笔。”

“这个陈述似乎有点愚蠢。当然,我无冒犯之意。在学校的书店就能买到铅笔,镇上也能买到。人们把铅笔到处放,用完也不带走。到哪儿都能看见铅笔。”

“你自己能造出一支铅笔吗?”

“什么?铅笔?当然不能。”

“为什么当然不能?”

“我21岁,我是——”

“你认为我自己能造出一枝铅笔吗?”

乔希认为这是一个不需回答的修辞性提问。他暗自想,就算我们两个人都不能造铅笔,但其他约60亿人不一定都不行。他说道:“如果我们去铅笔厂找些人问问,大概运气会好些。”

鲁思说:“事实上我去过一个铅笔厂,那里也没有人知道如何造铅笔。你认为会在铅笔厂看到什么?”

“一群造铅笔的人。”大家都哈哈笑了,人人都放松了一些。乔希继续说道:“一堆造铅笔的设备。一些木头、铅芯、橡皮。工人们把它们组装在一起,那没什么难的。”

鲁思问道:“你想知道他们如何把铅芯装进去吗?”

乔希说:“我不知道。”他从没想过这一点,但他还是猜了一下:“大概是找块木头切成铅笔形状,然后钻眼把铅芯装进去。不对吗?”

鲁思摇摇头,从皮包里拿出一块薄木板。

“全世界只有一个地方生产这种雪松板,然后将其卖给铅笔厂。在铅笔厂里,工人在每块雪松板上开10个窄槽,每个恰好能放入一根铅芯,就像这样。”

鲁思俯身从皮包里又拿出一块雪松板,上面的10个窄槽已经开好。

“然后他们在每个窄槽涂点胶水,并把铅芯装进去。当然,它实际上不是铅,而是石墨。有人知道石墨产自哪里吗?”

无人回答,于是鲁思继续往下说。

“它埋在地下,产于斯里兰卡、墨西哥、中国、巴西。在铅笔厂里,工人把石墨与来自密西西比州的黏土相混合,加入一点水拌匀,挤压成型再加以焙烧,使温度到达摄氏1 038度。然后切成适当长短。这就是铅芯。工人们把铅芯装进窄槽,然后拿另一块开有窄槽的雪松板盖上去。铅芯雪松三明治。就像这样。”

她从皮包里又拿出一块木板。

“我真想从铅笔厂把它大厅里的巨型铅笔拿回来。它可能有30英尺长,是真铅笔的复制品,超大,?美,还有橡皮头呢。如果一保罗•班扬①或巨猿金刚来我这里想找笔写字,它都可以用上。现在请看这个雪松三明治。它可以做成10支铅笔。工人们会用特制的锯子来锯,铅笔就做出来了。每支铅笔会涂3道漆,是漂亮的淡黄色漆。你注意到过吗?铅笔要削的那头侧面从来不会粘上漆。为什么会漆得如此完美?”

乔希猜道:“他们用特制的小刷子?”

“说对了。土地神用魔力迷住若干小精灵,而这些被施了魔法的小精灵就用刷子把漆刷得恰到好处。事实上,工人们把铅笔造得稍长一点,刷完漆之后,把尾端切掉一点,于是看上去就很干净。我喜欢这样!它不是很绝妙吗?比小精灵还高明!工人们不担心另一端是否粘上漆,因为顾客看不到它——它被小铝帽和橡皮盖住了。在小铝帽和橡皮装上后,工人们会给铅笔杆印上绿色的字,就是光线适当时,你在苍蝇身体上看到的那种霓虹似的绿色。在整个工序中,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锯那个雪松三明治产生的碎屑。当工人们用三棱锯把铅笔从雪松三明治中锯出来时,就产生了雪松的碎屑。环保局不让他们随便抛弃这些碎屑。那么,你知道他们怎么办吗?”

乔希开玩笑道:“为小精灵造小房子?”

“乔希,你对此感兴趣了,不是吗?但你说错了,他们没有按环保局的要求来处理雪松的碎屑,而是让饲养火鸡的农民把碎屑拉走垫鸡窝。火鸡喜欢趴在雪松的碎屑上,因此那些农民很愿意来拉走。造笔公司必须处理雪松的碎屑,让农民来拉走就能省一笔钱。那些火鸡10月还趴在奢华的雪松碎屑上,倒是很舒服,完全不知道自己11月底就要被杀掉,这让我感到有点辛酸。”

鲁思停顿了一下,望了望大家。